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秋蓝(穿越时空)————幻*灵 第 1 章 我在最后的那刻也依然没有迟疑,是的,该结束了,一切。 我耳边有风经过的声音,多么悠扬,多么惬意。这就是我喜欢的风,我向往的风,以及,我即将成为的风。 下面的人群如团黑压压的蚂蚁,似乎有人在叫喊什么,但我耳边只听得到风的声音。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来到世上。”轻轻用吟唱般诱人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正用与她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力度按压着枕头,而枕头下,是我的眼耳口鼻。 然后没过几天,她就被送进了精神疗养院。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希望我活着,是啊,包括那个想要蒙死我的母亲。 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到现在我都还能清楚完整地复述出来,有一句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真是应景: “秋蓝,你总有一天会要了自己的命。总有一天……” 而总有的那一天,没错,就是今天。 十八层,不算太高,但足够体会坠落的风。 我仰望天空而倒下,张开双臂,仿佛自己长出了翅膀。我的自由。 触地的那一刻,我嘴角勾起有生以来最幸福的微笑。 然后我就这样笑醒了。 “疼!”刚睁开双眼就发觉头疼得厉害。难道死后也会感觉到疼痛?早知那样就学人吞药了,那总不会疼吧? “太子殿下,您醒了?我马上去叫太医!” 一个兴奋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让我混沌的思绪稍稍平静下来。有人?她刚刚说了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只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远去了,此时应该没人了。于是我挣扎着支起身来,想把自己此刻的周边环境打量清楚。 光是身上盖着的锦被刺绣之精致就让我瞠目结舌了,我坐在略显窄小的床上,入目的竟然是古装片中眼熟到不行的软卧香塌!闭眼,深呼吸,再睁眼。 那些雕花门窗、古玩玉器仍然在原来的地方。 算了,反正已经死了,不用回原来的世界了,现在这个死后的世界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我于是不再去进行复杂的脑部活动,斜靠在床沿,闭目回味方才坠落的快感。 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房外传来,似乎一下来了很多人。我仍不愿睁眼。 他们在隔开床和门的屏风后安静了下来。接着刚才的那个女孩子的声音让我睁开了双眼;“太子殿下,太医们已经来了,是不是现在让他们诊脉?” 我抬头看去,一个娇小的丫鬟模样的女孩子跪在屏风旁等着我答话。 我懒得多想,太子吧,太医吧,还有什么诊脉吧…… 等等! 她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太子?”我困难地重复这个离我很遥远的名词。 小丫鬟怯懦地抬头看着我:“太子殿下,您怎么了?” 于是我长叹了一声:果然没错,我就是她口中的太子! 无论如何,现在的状况看来不会是死后的世界了,反而更像是在古代,那么,我也该把事情弄清楚,就顺着戏码演吧,省事。 “传吧。”我有气无力地说,其实在“死”之前我也是这种说话方式,所以总有人说闲话,“病秧子”之类的,其实不过也是我省事省力的方法罢了。 小丫鬟便请了那群太医排成一列站到了我床前。我扫了一眼:乖乖,十五个大老爷们,该不会是全太医院都出动了吧? 接着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唯唯诺诺过来给我把了脉。 我闭目问他:“我这是什么病?” 老太医朗朗答道:“殿下这是因为头部撞击导致的晕厥,照脉象看来已无大碍,只需多进补些补血气之汤药即可痊愈。” 闻言我抬起另一只手就向头摸去:“啊!”又是一阵疼。感觉伤在后脑勺,几圈绷带的质感还挺柔滑。 “我是……怎么受伤的?”既然是古代,总不会是从十八层摔下来撞伤的吧? 太医们和小丫鬟似乎都很惊讶我这么问。老太医收回把脉的手答道:“太子殿下莫非不记得了么?这是被贼人砸伤的。” 我又问:“贼人?哪个贼人?” 老太医大吃一惊:“殿下不知是哪个贼人么?” 我没好气地蹬他:“我要知道问你做什么!” “这……”老太医闻言顿时无辞。 倒是那小丫鬟开口解释了我的疑惑:“殿下,您三天前在祈和殿内的花园被贼人所击,一直昏迷至今。但是当时无人在场,所以除了您,并无任何人知道贼人身份。” 我冷笑:原来是这么个身份,说到底和我一样是个不走运的家伙,只是多了个太子的称呼! “这样啊……你们且先退下吧。”我示意让那群太医离开,“你,先留下来。”小丫鬟不吱声,只是压着头不敢动弹。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仍旧低着头:“太子无需知道奴婢们的姓名。” 我想:这倒是轻松。不过为了弄清楚现在的状况,不喜记人名的我也要厚着脸皮问下去。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叫什么。” 小丫鬟,此时该改口为小宫女了,这才又抬起头望向我:“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和太子名讳并提!”一脸素净清秀,却又布满惶恐的表情。 我冷哼一声:“让你说你就说吧。答不上来,小心你的脑袋!” 小宫女大惊,这才酝酿着回答:“奴婢叫芳云……殿下的名讳是释泉,奴婢从不敢忘!” 我从没这么恐吓过人,此时见她泪眼汪汪的模样觉得实在好笑。 “释泉……”我低低地重复,记在心里。 用这种考题的方式磨磨蹭蹭,总算是把状况给弄清了一二。 我是隶国当今太子,释泉,今年十六岁,尚未婚娶。我父皇是苍禧帝,共有八个儿子三个女儿,我排行老四,前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无聊的角色。这就是我对现在身份的评价。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来。 “芳云,拿面镜子过来。” 芳云不解地从旁拿了镜子双手第给我。 我深吸一口气,望向镜中。 淡眉如柳,眼似星辰,挺秀的鼻子极具贵族气质,不点而红的薄唇尽显魅人诱惑。 于是我又深深地吐了口气:还好,还是自己的脸。只是少了以往那副死板的黑框眼镜,实在有些不习惯。我又对着镜子看了几眼,动手拨了一些头发下来。 “拿剪刀。”我吩咐道。于是芳云又畏畏缩缩地递上了剪刀。 我接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地剪出一层刘海遮住眼睛。 芳云见到“啊”地叫了出来。 我瞥了她一眼:“有什么好叫的,剪几根头发罢了。”尽管“可能”不是自己的身子吧,但是看到自己这张脸,我就不免厌恶起来。所以和死之前一样,这张讨厌的脸,能遮住多少就遮住多少吧。 不过,现在我应该做什么呢? 剪完刘海后,我拿着剪刀发起呆来。 “怎么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啊?我说四弟啊,你也忒节俭了吧?” 一个宏亮的声音从走廊传来,让我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芳云听到声音后大惊,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门口跪了下来:“不知敬王爷驾到,奴婢该死!” 我只觉得可笑,从此人不唤我为“太子”看来,似乎不把这“太子”放在眼里。 屏风那侧转过来两个人,前面的那个身着白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盘蟒,于是我直接开口叫人:“不知大哥远道而来,小弟不便起身迎接,还望大哥恕罪。” 其实我也只是瞎蒙,很多王朝的王族都是以蟒型示权,而在我之上有两个兄长,最有权力和我竞争的自然是大王子了。 “四弟多礼了,你有伤在身,还是养好伤再说。” 想不到还被我瞎猫碰上死耗子,我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这位大王子敬王爷与“我”一点也不相似,我自认自己还不影响市容市貌,而眼前这位就……如果二王子也是这种模样,那我就可以理解皇上废长立幼的苦衷了。 “芳云,还不给大哥搬张椅子过来!”我抓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敬王爷也不推辞,坐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与他同行的人,似乎有点来历。那人身材修长,脸极白净,一双桃花眼却冰冷有如二月寒水。 见我盯着他看,那人也不畏惧,只是拿起握扇的手略微抱了下拳:“臣常曦听闻太子殿下贵体抱恙,甚为惶恐,特求与王爷随行问安。” 我冷哼一声:惶恐?怕所谓的贼人也是你们安排下的杀手吧? 敬王爷又开口:“四弟可曾记得那贼人的相貌?” 我皮笑肉不笑,直勾勾地望着他:“不曾记得。” 他倒是十足的演戏材料,长嗟短嘘起来:“那可真是……唉,四弟,你的命格本来就不好,不想还遭遇此等事,我们兄弟可真为你操心啊!” 是啊是啊,每个都“操心”我什么时候死,这个位置轮你们哪个来坐呢!我这样想着,脸上却还始终保持完美的微笑。 “正所谓天命不可违,太子殿下还须事事小心哪!”又是那冷秀才开的口,常曦是吧?我权且记住了! “但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释泉此后必听从先生所言,事事小心!”我用比他更冷的眼神回瞪回去。看到他一脸疑惑,心里十分开心。 又客套了好一阵后,两人总算决定还我一个清静。 我隐约听到他们走远,还有敬王爷刻意压低的声音:“他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闭上眼,芳云规规矩矩地在旁边垂手而立。 宫廷斗争,那都是你太子爷的事。尽管你和我有着一样的面孔,也不代表我会替你背黑锅。似乎第一次没有死成,那么就在这里补一次好了。可是,我有着无聊的浪漫情怀。 对,我要找个漂亮的地方死。 ————————————————————————————————————————— 第一次写耽美,文笔不好见谅呵~ 大家踏过留点意见捏,谢谢先~ 第 2 章 说来也怪,除了那敬王爷,便再也没人来看这太子。 我待精神稍稍恢复后便让芳云取了件衣服自己换上。开始她想伺候我更衣,但只要一想到碰触自己的是女人的手,我就全身发寒。想不到那个叫做母亲的人还真是厉害,在我连死亡也不畏惧的情况下,还依稀对那双柔荑心存余悸。 “我要出去走走,你别跟了。” 芳云却难得开了口驳我:“太子殿下身体还未全好,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我没理她,径直向外走去。 她不敢跟上来,只好求我:“太子好歹带着名侍卫,若是又出了差池,奴婢们可担当不起!”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的确是满眼的担心,可是,怕这只是担心我出了事他们下人不好过吧。 虽然我不是个善良的人,会去为别人着想,但,对于这个年纪不超过十五岁的女孩子,实在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 “好吧。随便让一个人远远地跟着我吧。”我心中暗自发笑,自己这又是何苦,只是出去寻个死,带个观众吗? 芳云大喜:“是!我这就去叫人!” 出了那门我才知道什么叫做雕栏玉砌,飞檐走阁。 粉饰得富丽堂皇又如何?不过是关只孔雀的漂亮笼子罢了。话虽如此,自己还是被这真实的宫廷气派所震惊。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看到。 转过一片小竹林,我眼前一亮,嘴角浮起一个微笑。 眼前碧光粼粼,半塘的荷花开得绚烂而不张扬,时而一阵微风划过水面,便有沁心的芬芳传来,我深深地呼吸:没错,这就是我想找的地方。 我正要往前去时,一双手从后方抱住了我。我吃了一惊:莫非心里所想被人知道了? 手的主人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里,用低沉性感的声音轻轻说道:“泉儿泉儿,我还以为你再也不醒来了。” 闻言,我用手肘推开了他,回头瞪他,却惊住了。眼前这人一股自然天成的魅力,不光是那略颦的剑眉,那狭长的丹凤眼,那单薄的朱唇,连他抬起手的姿态中都透露着慵懒的性感。 我发着呆的时候,他就这样抬起手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描绘我脸部的轮廓,一脸我所不熟悉的深情。 我回过神来,立刻拍掉了自己脸上的手,怒目而向:“大胆!” 那人不怒反笑,用同一只手勾起我的下巴,戏谑道:“泉儿看来已经大好,已经会发脾气了么?” 我正要还口,就觉得光线一暗,接着一双温热的唇覆上了我的,开始揉压,接着如蛇般滑腻的舌伸进了我口中。 这时我却想了起来,此人能够接近我而我的侍卫也不阻止,那么他必是身份极高。而从他的年纪装扮看来,最有可能是…… 我趁自己还能呼吸的时候重重地推开了他:“二哥!” 被我推开的二王爷一眼笑意地望着我,一边伸出那粉色的舌头舔去挂在嘴角的白丝。 我脸上一红,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二王爷见我这样的举动便笑了起来:“泉儿大病之后愈发可爱了。” 我愤恨地瞪着他,他却正色说道:“泉儿,此次究竟是什么人下手伤你?” 我玩味着他的意图,慢慢说道:“我不曾见过那人相貌,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二王爷沉思了一会儿,几种复杂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接着他开口道:“这两天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你,你自己千万小心。” 我轻笑:你只管加派你的人手好了,我还是继续玩我的自杀,两不相干吧? 二王爷见我笑了,竟失了神,一把把我拉去紧紧抱在怀里,一边喃喃说道:“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泉儿,我的泉儿……” 我正疑惑,他就放开了我:“我还要给母后请安,过一会儿再来看你。” 三步一回头的不舍在我看来实在可笑。看吧,看吧,反正也是你最后一次看我了。 确定他走远了,也确定侍卫离我有一定的距离,我愉悦地滑入塘中。只要小心点不弄出声响,那侍卫也不会发觉吧? 深秋的水凉得刺骨,但一片美景尽收眼底,我也全然不觉那寒冷,只睁眼望着那爱奇的荷叶,荷叶间金色的光辉。 这次,千万不要再醒来了! “靠!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气极骂了出来。 采光不太好的房间摆设却是极为高档,有点像是我第一次死前的世界,但是又不像。 听见我的声音,从门口跑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瘦老头。 我耐心地等他喘完气,用白眼望他:“你是什么人?我这又是在哪?” 老头尖嘴猴腮的,实在污染我的眼睛。 他喘过气来后赔着笑对我说:“少爷,我是地狱掌管生死的生死部门部长,您这就是在小的家里。” 我听清楚后,开心地拉起他的手:“也就是说我死了?” 部长窘迫地抽出自己的手,为难地跟我解释:“不是的,少爷……你本来跳楼自杀的时候就命不该绝,恰好那个时候你的前世也出了意外,两世之间发生了混淆,也就是说你的前世成了你,你成了你的前世……”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绕吧绕吧,还想把我绕晕呢? “但是,我们的系统出了一点问题,所以,你们都回不去原来的身体了……” “我本来就不想回去原来的身体!说重点!” 部长笑的比哭还难看:“我也说过了,你们命不该绝,尤其是自杀,你们怎么自杀都是死不了的……” 我脸色暗得让他发憷,他结结巴巴地往下说:“也因为如、如此,您在前、前世又自、自杀了,小的可以暂、暂时接待您,可是,您也不能留在、在这……” “说了这么多,也就是劝我不要再自杀给你找麻烦了是吧?”我冷冷地替他总结。 他掏出一方手帕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是是是……” 难怪从十八层摔下来也没事! “那我什么时候命该绝啊?”总不能做个天山老姆吧?我不死心地追问。 “这个……”部长很为难地拼命擦汗。 “又想说天机不可泄漏是吧?”我继续瞪他。 “呵呵,少爷真是冰雪聪明……” 是啊,我是聪明着呢,不能自杀是吧?那么……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脑子渐渐一片空白。大概醒过来的时候又变回了太子吧? 只是不能自杀,那么暗杀、谋杀、天灾人祸呢? 我笑着醒了过来。 第 3 章 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我床沿拭泪。 “母后……”我开口唤人,声音却干涩沙哑。 见我要起身,皇后急忙阻止了我:“皇儿,你且别动了。” “母后,我……”我想说不好意思,我以后再也不自杀了。可是那皇后却冒出一句令我下巴掉到地上的话来:“皇儿,不想你当真找到了季元宝剑!你父皇十年来的心愿可算是了了!” 啊?什么? 我想问又不敢问。 皇后又继续她的母子情深:“可是啊,皇儿,你也不必亲自到塘底打捞啊,这次险些又……你让哀家如何是好啊!” 我隐约明白了一些:我沉塘的那地方下面有个皇帝想找的宝剑,这么刚好救我的人同时发现了宝剑,于是就认定我是为了寻找宝剑而“不幸”遇溺。 我哑然失笑。 皇后以为我也因宝剑失而复得而开心,她笑盈盈地握住我冰冷的手:“这次,你的地位可算是提高了,你父皇说要再派些职务让你做呢。”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微笑着看着皇后:“儿臣能为父皇效力,实乃儿臣的荣幸!” 这个女人就是母亲吗?她十分年轻,比我那未成年便生下我的母亲还要年轻,却和她一样漂亮,一瞬间两个女人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但立刻我就区分开来:虽然面前这个女人贵为皇后,她看我的眼神却是如此温柔,没有恨,也没有杀意。 她满足地看着我的脸许久,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二哥在外面等了许久。哀家先回宫了,你身体好了之后再去给你父皇和哀家请安吧。” 二哥?我眼前浮起他戏谑的眼神,不禁皱起了眉。 皇后见到我的表情,以为我在压抑怒气,于是凑到我耳边说:“皇儿,我知你委屈,但是,也只有靠你二哥,你才能与你大哥抗衡。所以,你就先忍了吧……” 我错愕地看着这个身披凤袍的女人。 她安慰过我后便起身走了,传了二王爷进来。 我听到,他叫做释荣。 “泉儿!泉儿!”他一进来就冲到我床前紧紧抱住了我。 我因为听过皇后的吩咐,对他一丁点的好感消失殆尽。我不耐地一把推开他:“二哥,自重!” 他不解地看着我,伸手就探向我的额头:“泉儿,你怎么了?” 我轻轻闪过:“我没有发烧。另外,”我看着他的眼,“我也不是什么泉儿!” 他却不像我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反而笑了:“怎么?生气了?怪我没早点来看你?没办法啊,母后听说你落水了就立刻赶来了,我自然要等她走了才能看你啊。” 我冷笑:“你没听懂吗?你根本不用来看我,因为我根本不是你的泉儿!” 他见我没有一丝笑意,也不禁认真起来:“什么意思?泉儿,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我一边估计着他对释泉的感情一边缓缓说道:“我不是太子。太子早已不在人世……我只是一个长得像他的人……” 见他脸色越来越黑,我心中暗喜:恨吧!恨吧! 他却突然大笑了起来:“泉儿,你真是越来越会说笑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应该调查过了吧?太子被砸伤,却找不到嫌疑人。他是自杀!” 他一脸震惊望着我,我决定火上浇油:“自杀的方法是我教他的!这样他死了之后我就可以取代他了!” 释荣仔细捉摸我的话:“可是,你现在却又告诉我?” 我故意以作奸犯科嘴脸笑道:“因为我自信啊!你对太子的感情一定不深,所以你根本不敢冒着谋杀太子的罪名杀了我为他报仇!而我需要一个同谋,告诉你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们可以一起夺得皇位,你以为如……” 没等我说完他就立刻掐住了我的脖子。 刚端药进来的芳云见此画面“啊”地叫了起来,青花瓷碗碎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把他的理智唤了回来,他掐住我的手明显放轻了力度。 我扭头瞪那小宫女。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现在出现坏我好事! “对……对不起,我竟然……”我看着身上这个皇子,前一秒钟想要杀了我,后一秒钟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道歉做什么?我都说了我害死你弟弟了,干嘛不直接掐死我? 可是这个角色很不服从剧情安排地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真是又想发火又想大笑:天!要不是不能自杀,我牵扯你进来做什么!现在就这么走了? 芳云见释荣走了,这才凑近来,担心地问道:“殿下……身体如何?” 我闭上眼不想看她:“不好!没死呢!” 芳云悻悻地走到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我一肚子的火,突然又想起一码事:“对了,是谁救的我?” 芳云见我愿意和她说话,不免开心地答道:“是派去跟着太子的侍卫。” “传。”我就知道,当时就不应该带观众自杀! “是。”芳云跑了出去叫人。 我心想着如何整那“恩人”。 很久以后我都因为自己那天无聊的决定而后悔得要死。如果不见他,也许我就可以顺利地到我想去的世界了。 我正闭目构思时,芳云开口道:“殿下,人已经到了。” “进来吧。” 好高! 这是我的第一印象。 他至少有一米八五!体魄算不上壮硕却十分健美,从铠甲下露出的修长双腿让我不禁咽了下口水。 生平最痛恨高大的人,也许也是因为很小的时候父亲的印象使然吧。 “见了太子还不跪下!”芳云一旁低声提醒。 我笑道:“不必了,你站着说话就好。” 他始终低着头,让我很不舒服。 “你抬起头来。” 他才慢慢抬起头对上我的眼。那不是一个侍卫该有的样貌!俊眉修目,鼻梁挺秀,唇若敷脂。我居然又看呆了!他换身衣服说是我大哥我都信! “太子……”见我迟迟不开口只顾盯着人瞧,芳云忍不住开口唤回我的神智。 “咳……”掩饰一下自己的嫉妒心理,我又笑着问道,“是你救了我的?你叫什么名字?” 他居然没被我的笑容闪到,镇定地答道:“小人燕召寒,承蒙太子赏识。” 我笑得更开心了:不错,今后我必会好好“赏识”你的! 从那一天起,燕召寒成为了我的近身侍卫。不知是他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 第 4 章 “小燕子,陪我出去逛逛。” 无错,我口中的这个“小燕子”正是我前天提拔为近身侍卫的燕召寒。 他倒是“宠辱不惊”,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这两天无聊得紧,我本想着释荣也该来杀我了,就算自己不来,也该派些杀手问候问候才是,哪知,我昏昏沉沉养伤(头上的撞伤)又养病(落水的风寒)的大好时机,他还就这么错过了!隐约中那大王子又来过一趟,因为不是谁的眼神都可以像他身边那个常曦一样冷得刺入人骨髓的。其他就是太医,太医,还是太医了。皇后、皇上还有其他闲杂人等都没登门拜访。 所以如今我一大好,就寻思着见一见那一干人等。其中一定不乏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才! 我心情愉悦地向大门走去。 离那朱门还有三尺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旁边闪了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眉看他,看那穿着打扮怎么也不像是个主子吧? 于是我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大胆奴才!敢挡主子的路?!” 我说过自己并非善类,但打人这事还是初次体验。打完之后就后悔了,手疼啊……我想起从前那帮总爱聚在一起打我的人,不禁有点同情他们。被打的滋味的确不好,但是打人的滋味也不怎么样啊。 挨了我一巴掌的人年纪约有三四十吧,一副老实模样。接了我这一巴掌也只是老实地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敬王爷吩咐过,太子不可出府半步。” 我愣了一下,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笑到最后一滴泪滑了下来。 我恨自己过人的记忆力。因为那个女人也曾经这么说过:“秋蓝,你不能够出门半步。否则,妈妈就会死!”于是我在十二岁之前,当真没有离家半步。 我随手擦掉泪,以居高者的口吻质问他:“你的主子是谁?我?还是敬王爷?我是谁?太子?还是奴才?我要去向母后请安,他拦得了吗?你又拦得了吗?” 那奴才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想拦又确实不敢拦。 我就这样轻快地出了太子府。 “那个,主子,这里我们刚才已经来过了……” 在我九曲十八弯地绕了一个花园不下十次之后,燕召寒总算忍不住制止了我瞎眼苍蝇般的举止。 我脸上一红,轻咳了一声,好容易才开口请教:“小燕子,这宫里的布局你都清楚吧?” 燕召寒一直低着头,答道:“是。” 他干嘛一直不抬头啊?地上有金子吗?我疑惑地打量他半天,又说:“那你知道我二哥住哪吗?” “诚王爷不住在宫内,主子。” 我傻眼,那我现在去找谁来杀我? “那么你知道我和哪位王子关系最不好吗?”我不死心地追问。 “大王子敬王爷。” 我白了他一眼:“这我知道,其他还有吗?”因为宫里上下都知道我和敬王爷的“交情”,那人是万万不会杀我惹祸上身的。 “五王子惠王,七王子崇王,八王子岚王,十王子珍王和十一王子康王。” 他一边说我一边数,数完我瞪了他一眼:“你不如说除了二王子每个王子都和我有仇!” 他却不回话。 我又问:“哪几个王住在宫里?” “依照王室规矩,册封太子后其他王子必须出宫封王。所以……” 我欲哭无泪。 “主子,那现在要去哪?” 我很想说去会杀我的人那里,你会带我去吗? 我只好说:“去见皇上吧。” 这就是父亲吗? 我懵懵懂懂地下跪请安,眼睛却离不开那身着龙袍面目慈祥甚至可以说是英俊的九五至尊的面庞。 皇上亲自扶了我起来,开口关切地问道:“泉儿,身体可已大好?” 我呆呆地看着这个陌生的长者,傻傻地笑着回答:“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无大碍。” 皇上似乎喜欢看着我笑,他就这样握着我的手看了半天,才继续开口说道:“前一阵子你遭贼人暗算朕就想去看你了,但西北战事又趋于僵化,国内又有许多大案子出来,实在抽不开身。今天你来给朕请安,朕实在非常高兴。” 我心里有点酸,虽然是自己的前世,但这也算是别人的身体,这也是别人的父亲吧? 但我居然心疼起别人父亲鬓角的白发了:“父皇,有什么儿臣可以为你分担的吗?” 皇上一脸惊讶:“泉儿,你愿意为我分担?” 我也奇怪:我的身份不是太子吗?为什么什么国事也不用管? “太好了,你肯帮朕,可真是让朕舒心不少啊!”他大喜地拍了拍我不太厚实的背。 “父皇想让儿臣做什么呢?” 皇上拉了我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一件件地说给我听:“现在朕手上有太多事忙不过来了,你只要帮朕做一两件就行了。这儿有这旬各地官员上呈的奏折300余份……” 我眨巴眼睛摇了摇头。 “还有这季的财务开销需要过一下目……” 我笑得很甜摇了摇头。 “还有乢国使臣过两天就来了,所以要接待洽谈……” 我边眨巴眼睛边笑得很甜地摇了摇头。 “还有季西城出了很大的杀人案需要彻查……” 我一愣,皇上以为我也不愿意做又接着说:“还有……” “等等!父皇,季西城在哪?” 皇上看着我,大概猜想我是不是脑袋烧坏了连自家的城池也忘掉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季西在宫城西南600里之外。” 我欣喜若狂:“我要去!” 皇上却忧心忡忡:“可是,路途艰险,又没有宫里侍卫的保护。泉儿此去恐怕……” 我笑得花枝乱颤:“父皇不必为儿臣担心,能为父皇效力,儿臣万死莫辞!”那“死”字我还故意加了重音。 皇上似乎也被我“视死如归”的豪言壮志感动,眼眶顿时红了:“泉儿……” “那么你此去的随行人员……” 我连忙打断他的好心安排:“儿臣自有打算。”开玩笑,要让他来安排,身边还不一个师的大内高手,那我还怎么“意外”身亡? 我一脸坏笑地看着站在大殿之外的高大身影:不错,就只带这一个侍卫! 随后又到了皇后寝宫。娘疼儿子也不过这样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得知我要出宫,更是又塞人参又送护心镜的。末了,她又往我手里塞了一个眼熟之物。 “母后,这不是……” 皇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告诉别人,你父皇也同意把这个交到你手里。有事可以防身。” 我只好接了下来。 你说那是什么?我沉塘自杀的副产品:鼎鼎有名的“季元宝剑!” 第 5 章 当我飘飘然地走回自己的府邸时,原先拦我的那个奴才紧张地对我说:“主子,常先生在前厅。” 我白了那奴才一眼,你主子我还在门口呢,怎么不见你紧张? 我随手把捧了好久的宝剑扔给后面的燕召寒:“小燕子,前厅在哪?” 没错,那个奴才确实是想跌倒来着。 常曦常曦,要不是你看来不怎么想杀我,我对你还是挺有好感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燕召寒就已经把我带到了前厅。 常曦背对着我站在大厅之中,一袭水蓝色的长褂将他的身型衬得更加柔和超脱。 我笑着走了进去:“常先生怎么有空来给敝处添辉啊?” 他转过身来,我承认,他那双桃花眼确实电到了我。不过那眼中更多的是我所熟悉的冷漠。 他看着我,缓缓说道:“太子殿下为何将双眼遮盖住?”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换了个发型,不过好像也没多少人注意这一改变,反而是这非亲非故的他人军师发现了。 我收起笑容,平着声说道:“只是不想凡事都看得太清楚罢了。常先生所为何事?” 见我倒转主客,常曦轻轻一笑:“太子果然不一样了,从前太子是从不会与常某如此说话的。” 我也瞪着他笑道:“常先生要听那暖香细语,怕是来错地方了。” 常曦一阵错愕。随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听闻太子即将远赴季西城查案?” 我也面无表情地回答:“不错。原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本太子的行踪就传遍三宫六院啦?常先生还真是……快啊!” 听出我的嘲讽,常曦也只是漠然:“太子可知季西属谁的封地?” 我呆了,打到我的七寸了。 但常曦也不待我回答,直接说了下去:“季西乃崇王爷封地,崇王爷虽小,其外祖父石军直却手握重兵,而乔妃与皇后关系一向不佳,太子此行,莫非有全身而退之把握?” 我越听越开心!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了! 于是我凑上去笑嘻嘻地拍着常曦的肩:“多谢常先生提醒。本太子之安危就让上天决定吧!” 常曦直接傻眼。 我心里那个雀跃啊,恨不得马上到那个没把握全身而退的季西去! 可是我一翻开花名册就傻眼了。是啊,我是不打算带多少人走啊,不过,你堂堂一个太子府就三个人!这说得过去吗?! 我登时就把芳云叫了过来:“怎么回事?全府就你、小燕子,还有那看大门的陈伯三个人?” 芳云窘迫地回答:“太子殿下,是您出事前把所有人都赶出去的……” 我顿时明白过来:我这个前世还真是善良,自己预谋着自杀,不想拉下人陪葬,就来了个人事清空!这倒好,我这“后世”去使唤谁啊? 我又问她:“你什么地方得罪了我啊?” 芳云反映极为迅速地嚎啕大哭:“太子殿下!芳云罪该万死!但芳云从不敢得罪殿下啊!” 我立刻说:“好了好了,别哭了,没有就没有啊。” 女人的哭声还真是恐怖。 但是,不免好奇我这个前世究竟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是夜,久违的二哥诚王爷来访。 那时我正秉烛……呃,看古代小说。 一个黑影闪进房来直接把我抱进怀里。 我挣扎着问:“谁?”声音很低,我怕如果大声了芳云又要来捣乱了。 来人开口就是我熟悉的声音:“泉儿……” 所以我直接一把推开了他:“我说过我不是你的泉儿!” 昏黄的烛光下,我发现他性感的脸竟一下削瘦了许多。 他哀伤地望着我:“你不是泉儿……泉儿……真的死了么?” 我嚣张地笑道:“那是自然,我在旁边看着他死的!”一边用余光打量他腰间的剑。 我还没笑够他就把我压在了床上。我瞪着他,他却没有预告一声就吻了下来! 开始是暴力而具掠夺性的啃咬,我觉得双唇一定被他咬出血了!因为他伸进来的舌头带着一股咸涩。我反抗,力气却没他大,只是被他压在身下象征性地蠕动了几下,他却趁机把舌头伸到了更深的地方。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我也缠绵了起来,几声呻吟从嘴中飘了出来。他喉咙一紧,腾出一只手解开我的衣服。我难耐地在他身下扭着身子,他的唇从我口中撤出,手覆上我娇嫩光滑的皮肤,顺着我的脖子,一边抚摸一边亲吻下去。我脑中一片空白,任他将我的上衣去除殆尽。 他却突然停住了。 我抬起迷离的眼望着他,看见他一脸得意的笑:“你还说你不是泉儿,这个伤疤又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呆住了。我望了这是前世的身体,身上自然有我不熟悉的痕迹! “这是两年前你想拿剑自尽的伤痕。你别想骗到我!”他又凑近来在我耳边低喃,我直接想到的是:原来前世的自己十四岁就有自杀倾向了!不禁自我佩服起来。 他见我出神,又要将唇覆上来。 这时一个剑出鞘的锐利声响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燕召寒立于门口,一把剑月色下明晃晃的,煞是漂亮。 “泉儿,你的奴才也太不识趣了吧?”释荣这一开口才算是把我的神智完全地唤了回来。 我脸一红,拼命从他身下挣脱,一边喊燕召寒:“小燕子!抓刺客!” 见我这突变,释荣险些没躲过燕召寒直刺的那一剑。 他却轻松地闪过燕召寒的每一招,一边给我留话:“泉儿,你放心,你去季西的事我会安排的。我一定让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估计他不知道自己恰好触到了我的大忌,我气极地抓起手边的玉枕就向他砸去。 他却笑着躲过,玉枕在他身后碎得触目惊心。 燕召寒欲追去,他却一个纵身,消失在月空下。 燕召寒盯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我差点怀疑他爱上了释荣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眼中像是嫉妒,像是心疼,把我看懵了。 最后他挤出一句话:“主子,夜冷,加衣。”然后就很潇洒地一去不复返了! 而我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竟然半裸着让他看了那么久! 糗到上辈子了! 通过昨天的事件我分析出来几点: 1.常曦还算是个好人。 2.芳云和我的前世一定有些秘密供我调查娱乐。 3.释荣那个白痴一定又不想杀我了。 4.燕召寒可能以为我是他情敌! 我坐在马车上写着这些无聊的结论。心想这马车还真是小,怎么这么热? 最后我只好“全府出动”,陈伯充当车夫,芳云随身伺候,小燕子骑马跟着意思意思。 可是这车也算是富丽堂皇啊,怎么我还觉得透不过风呢? 我突然发现一个异状,我呼吸的声音怎么还有回音? 在车里目光搜索了一阵,终于被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香囊。 我直接抓人:“你上车做什么!” 被我从座椅下的隔层揪出来的释荣居然还想色诱我,笑得乱性感一把的:“我来保护你啊,泉儿。” 凭我与此人“深刻”的交情,我二话不说开脚踹人。 第 6 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无聊地背长诗,一边拍掉胸前的狼爪,“你在干嘛?” 色狼还笑得很无辜:“我在‘上下而求索’啊。”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去理这个白痴。我怎么就那么善良,当时没有把他踹到残废啊?说句实在话,自从释荣坚决不再相信我是冒牌货,对我没有任何杀心之后,他对我的吸引力也直转而下。 可是我心里还是愤愤不平,所以又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大脑啊?我和释泉哪里一样了?为什么不相信我是假的啊?” 释荣笑嘻嘻地贴近我的脸说:“眼睛一样水汪汪的,鼻子一样挺挺的,嘴唇一样甜甜的……”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点说明,说到最后更把自己的嘴凑了上来。 不用我动手,他的脖子上就夹了把明晃晃的剑。 我闪过他的脸笑道:“小燕子,你的剑真是越来越快了啊!” 靠近释荣那一边的帘子已经被剑刺得乱七八糟了。燕召寒在外面冷哼了一声收回了剑。我则干脆把那破得不成原形的帘布撕了下来,直接对着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样子,你看得清楚我也安心,好不好啊?”有句话叫做情敌不可欺,这话还是挺中肯的。不过我就一直怀疑燕召寒架剑架错了脖子,怎么不是应该给我来一剑的吗?所以把帘子撕了,让他看清楚一点,我还故意歪头露出自己粉嫩的脖子让他瞄准。 谁知他只瞥了一眼,又夹了座下的马向前去了。 我好一阵失望。 释荣则看我们情敌间的态度颇为诡异,干脆地把我的领口往上又提了一提:“泉儿,不能当着我的面勾引其他男人哦。” 我晕。背着你我也和他勾不到一块!人家暗恋你知不知道啊! 果然绣花枕头一个!我直接在心里给释荣下批注。 一路颠簸,我要被释荣烦死了,那么宽敞的车,足够三个大男人坐了,他偏要贴在我身上;而另一方面我也要被燕召寒气死了,他那学的什么破剑法啊,比划了那么多下我连点红也没见,反而是他的亲亲二王爷身上挂了不少彩……哦,对了,除去赶车的那陈伯,应该还有一个角色的吧…… 我正想叫她,芳云很心有灵犀地在后面叫了起来:“山、山贼啊!!!” 我还想提醒她不要随意造辞,却突然从她结巴的语句中找到了一个兴奋点:“山贼?!” 马车是隔成前后两间的,芳云坐在后面,风景应该不错,而这不错的风景中此时显然又多了一大特色景点:山贼! 我喜出望外:“哪里哪里?!” 却一把被释荣拖回车中:“你呆在这!不要出去!”话音未落他就一个闪身飞下车去。 我听见燕召寒叫陈伯加紧赶车,不许停。他自己回马策向车后。 我不满地撇嘴:一点也不刺激好不好? “停下车!!!”那山贼的肺活量还挺大的,那么老远喊来还直震我的耳朵。 我连忙开门戳陈伯的后背:“停车停车!听到没有?他们叫停车!” 陈伯毅然地没有回头看我,依旧快马加鞭。 我不开心了:“我是主子吧?我叫你停车听到了没有?!” 这次他回头了,盯着我老半天,很痛苦地说:“主子,停车可能会没命的!” 你主子我就中意这一点!“停啊!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大概说这话时我太有做大事的人的毅然气派,陈伯被我唬住了,慢慢把车停了下来。 车还没停稳我就跳了下来。 千里锦绣山川顿时铺陈在我眼前。蓝天,白云,碧草,外加一群山贼。 此情此景,叫我怎能不生出赴死的决心? 山贼们见车停了,无不一窝蜂地从后面赶了上来。我仔细一数,还好吧,也就173个人。你问我怎么数的?我站在那没事干就数了一遍呗! 释荣燕召寒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地挥剑阻挡,武功好是一回事,但武林最高秘籍莫过于四个字:以多欺少! 所以,离宫第一天,太子府全员外加一个闲杂人等都落入了山贼手中。 “老大,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那小弟一旁瞪我,我知道啦,自己抢你的台词是不对,但人家真的比较兴奋嘛。 那山贼头子听到我的问话笑了起来,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山贼也可以很漂亮。他开口说话我才发现原来是个女人! “怎么?这么急着被处置?” 所以我顿时改变了主意:“不是啊!不是啊!我还不想死啊!” 死在女人手里,这就不光是耻辱了。我母亲若是下了地狱之后发现我是死在她以外的女人手里,那亲子重逢的场面可就不是一个恐怖能形容的了。 大概没料到我变节如此之快,那边释荣狠狠地亲吻了不太平整的地板。 女山贼从我仰角34.6度的高处走了下来,拿着刀鞘抬起我的下巴:“不错嘛,你是哪家的公子?” 我出于目的的转换,不得已对她露出友好的笑容:“我啊,皇上的公子。” 旁边又一阵摔倒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同绑的只剩燕召寒一个好好地跪着了。 女山贼却仿佛我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尖锐的笑声经拱型的厅顶放大,再放大,我不免头痛起来。好容易笑够了,她却蹲下来平视着我:“笑话说完了,你还是老实交待你的身份吧。” 我哭笑不得。怎么有这样不专业的山贼啊?抓了人也不搜身!搜完身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吗? 这时我灵光一闪。 第 7 章 “凤栖独木,百鸟来朝。” 我用她能听到的音量轻轻吟出这句诗。 在奔波的路上,释荣除了对我毛手毛脚之外,还透露了不少有用的消息给我。 比如这句诗吧,其实正是武林大派“栖凤”的喻诗。 栖凤的故事说来就有点长了,不然释荣为什么要说给我听骗取我对他的注意力。但长话向来是可以短说的。这短说起来就一句话:栖凤是武林高手欧阳凤携其妻共同打造的。 所以我又轻轻地唤出女山贼的名讳:“木椽心。” 她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大变,伸手就揪住了我的衣领:“你怎么知道?!” 我笑得很无害:“先松绑好不好?” 我觉得这个推理过程不算太复杂,也就一边品茶一边话家常般地说给她听。 季西杀人案的主角叫白朝,而前一阵子失踪的栖凤头头叫欧阳凤,如今又有一班身手极好的山贼拦住了前去查案的太子。 “简单吧?”我三句话说完,木椽心一口茶喷了出来。 “什么?我还没明白呢!”她怪我太过言简意赅。 于是我只好做语句扩展:“我被派去查白朝的杀人案,这件事只有朝廷知道。而我要去的那个季西,‘恰好’是讨厌我的弟弟的封地。很显然他不玩些手脚有点对不起这次大好良机。所以他就拿那白朝的命来要挟一个武林大派,让他们做成山贼的手法,在我们的必经之路埋伏,借刀杀人。很不幸的是,那武林大派到底不是旁门左道,不知道山贼的规矩,连身也不搜地就想开戏杀人。再加上前一阵子各地官员上呈的奏折中季西的一位官员写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栖凤派帮主失踪。那就很显然了,季西和朝廷玩了个文字游戏,白朝白朝,百鸟来朝,那被打入死牢的杀人犯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凤!所以他的妻子为了他的命,听从了崇王的主意,来了个半路截杀!” 说了许多,我喝了一大口茶,笑眯眯地问:“我说的对不对啊?” 木椽心脸色发白,那么显然我又算中了。 “不是崇王爷……是石将军下的令……”她慢吞吞地指出我的一处错误。 我想起常曦对我说过,崇王的外公手握重兵,也就是说随时都可以把我给做了! “这样啊……”那我就更开心了。那么就应该快马加鞭赶到季西,和那个有趣的老头来一次友好会晤了! 但看木椽心还没下定决心放我,我又说:“你以为你现在杀了我欧阳凤的命就可以保住了吗?杀了我以后,那就又多了一条谋杀太子的罪名好铲除你们了。那时别说是一个欧阳凤了,整个栖凤派恐怕都会被铲平了。相反,你放了我,我可以制止他们对欧阳凤下手,然后查明案情,还你们一个公道。哪条路是正确的,我相信你一定有了主意吧?” 我觉得自己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说话必妙语连珠妙口生金狗嘴里也能吐出象牙! 所以结果不用说,木椽心决定放人,还附赠一个压惊礼物:去季西途中为我们护驾! 当然这个礼物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很满意。 唉呀呀…… 我还在后悔自己脱离魔爪的幼稚行径。其实我完全可以让木椽心派个男人杀了我嘛!好不容易碰上的“天灾”也就这样被我糟踏了! “太子殿下,您这次随行人员也太少了点吧?” 木椽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礼物比较“贴心”,她要贴身保护我,所以和芳云一起坐在后间。 我打哈哈:“这个啊,人少不容易被发现嘛,行动也比较方便啊。”释荣一边笑得挺惹人厌的。我是撒谎嘛,那又怎样?如果我说这是方便自己被人谋杀你们就会采纳我的意见了? 木椽心也不起疑,似乎接受了我的解释。 接下来怎么办呢?真的就这样“平平安安”地到季西了? 还真就“平平安安”地到季西了! 我咬牙切齿地下了车。芳云早就站到地上捧着披风等我了。而释荣还和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 “小燕子,你回来了。” 燕召寒先去通报,此时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我却不想这样子坐着马车进城,那样,太没危险感了。 “主子,我们那么早下车做什么这儿离城还有几里路呢!”一路上和我混熟了,芳云总算不那么战战兢兢地说话了。 我笑得很阳光:“我们散散步嘛。” 一干人等脸上爬满黑线。 也就8里路,散散步嘛,有益身心健康。 半个时辰后芳云哭了。 一个时辰后释荣叫了。 一个半时辰后,我又哭又叫:“怎么还没到啊!!!” “上车?”芳云眼睛一亮。牵马车的陈伯也会心一笑。 我瞪过去:“不要!” “主子……”芳云红着眼一脸委屈,可惜我不惜香怜玉! 于是她嚎啕大哭起来! 我马上说:“你们上车!我不上,可以了吧?” 领教过她“痛彻心肺”的哭喊,我很快地举了白旗。于是芳云和释荣欢欢喜喜地爬上了车。我想,释荣是王子,干嘛我说什么就照做啊?他原本就可以坐在车上享福啊。不解。 看到木椽心恭敬地站在旁边,我对她挥了挥手:“你也上车吧。” 她微微一笑,听话地上了车。 地上就剩我和燕召寒两人了。 “主子,骑马?”他开口推销自己的黑马。 我摇了摇头,一个主意涌上心来:“小燕子,你背我吧!” 他瞪大双眼,同时瞪大的是车里那群人的n眼。释荣在车里叫了起来:“泉儿!你想让人背我背你啊!” 我回头白了他一眼:“你有力气吗二少爷?”于是他悻悻地缩回脑袋。 燕召寒还处于石化状态中。我打了个响指让他回神。 “我是你主子,我让你背,你背不背?” 他很痛苦地做心理斗争,最后扯出一个理由:“那马没人牵……” 我一撇嘴:“拴车后去。” 燕召寒顿时无言。 在释荣嫉恨的眼光下我哼着歌趴在燕召寒背上:我说过会好好“赏识”你的嘛……我开心地想着,不知不觉在这结实温暖的背上睡着了。 第 8 章 “你认为我爱你吗?” 她站在窗前,一身白色连衣裙,像个天使。 “你认为我会爱你吗?我该爱你吗?” 她静静地笑着,美得让人无法正视。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她走近。 “我以为那个人会因为你而多爱我一些,可是呢?你出生以后,他来得比原来更少了……”她眉头深锁,让人产生一种无论如何都想抚平她的悲伤的欲望,“你到底有什么用呢?因为你,我的爱情破灭了。你在听吗?秋蓝。” 我在听,但我出不了声啊,你正拿着枕头堵住我呼吸的通道啊。 “不光是爱情哦,还有家庭,还有学业,还有工作……我的未来都被你毁了啊,秋蓝。”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地温柔,下手的力度却是特别狠重。 我没有挣扎,应该说,我不想挣扎。脑子渐渐变得空白。 “秋蓝,如果连你也不在了,我会幸福吗?”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时我拼命地挣扎了起来,她努力阻止我的挣扎,我把头转到侧面开始大口呼吸,然后大喊救命。 她听到我的呼喊就立刻停止了动作,我从枕头下狼狈地爬了出来,看到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手里还抓着枕头,我呆了。因为我看到她眼角透明的液体。我第一次看见她流泪。 是为了我吗? 没过多久邻居们赶来了,我看着她许久,毅然站起身对他们说:“她想杀我。” 不是你不给我爱,是我不要你的爱。 既然你想杀我,我就不能让你杀。 是我不想看到你不幸福吗? “主子,你哭了。” 我从燕召寒的背上醒来,发现他背后的衣服湿了一圈,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那是我流口水啦!” 燕召寒也不跟我计较。我突然发现他背我行进的速度还挺快的,但在他背上却一点也不颠簸,比坐马车可舒服多了。我开始认真考虑换坐骑。 “主子,再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了。” 那么快啊?我左看看右看看:“马车呢?” “在后面。”燕召寒冷冷清清地回道。 我乍舌:“小燕子,你好厉害哦!居然比马车跑地还快啊?” 依然冷清的声音说:“那是马车半路坏了,他们等我们回城后派车去接。” 我晕。 已经能够看到城墙了。凭我2.0的眼睛,当然已经看到城门前的一堆大小官员了,连他们烦躁抱怨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嘿嘿,肯定的呀,日正当空时派人去通报,而现在都日落西山了,他们不等得暴跳如雷才奇怪呢! 秋蓝经验第三条:想让仇敌更加恨你的直接有效方法之一,就是折磨他们的耐心! 你问那第一第二条? 第一,情敌不可欺。第二,不能死在女人手里。 是不太有韵律美啦,不过大家凑和着做做小抄吧。 走到这里我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小燕子!木姐姐不能和我们一起进城啊!”如果被石老头发现她“勾三搭四”,不直接派人把她老公做了才怪! 燕召寒难得地笑出声来:“你当时从她手中脱险时那么聪明,这种问题怎么这时候才想到?” 我不拖泥带水地赏了他一记暴栗。 燕召寒又说:“放心吧,他们明白的。” 我又想起一件事:“等等!等等!小燕子你先停下!放我下来!” 燕召寒十分不解地把我从他背上卸载下来。 我抽出他腰间的宝剑……是那把季元没错啦,你们也知道那剑挺沉的嘛…… 燕召寒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自残”。我拿着那宝剑左划划右划划,很快完好的绸衣便成了一堆布条,我皱了皱眉,和没穿衣服没什么两样嘛,所以我一咬牙,在手臂上重重的划下一剑。 燕召寒拦我不及,血从那不算浅的伤口涌了出来。 “主子!你……”燕召寒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毫不介意地对他笑笑,把剑递给他:“你也落点红啊!” 燕召寒这才明白我的用意。一剑,两剑,三剑!哇!你打了麻醉药啦?!我划一剑现在都疼得想哭呢! 通过这三剑,燕召寒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 “还有还有……”我蹲下去抓了几把沙土往脸上身上一阵乱涂,涂完自己后又帮燕召寒涂。 涂着涂着我觉得不太对劲,抬头一看,燕召寒正毫不掩饰地盯着我瞧。我顿时心跳漏跳一拍,将一手的沙直接洒在了他脸上。 “主子……”他痛苦地叫道,一定是沙子进了眼睛了。 我心里暗叫活该!要不是知道他喜欢释荣,我还以为他在对我视……呸呸呸!不道德的词屏蔽! 真是便宜了那群色狼官员了! 我相当后悔把自己弄得“衣不蔽体”了!虽然我是瘦弱了一点,也没什么这肌那肌的,但每个看到我的官员都倒吸了一口气,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在看我的伤口好不好!那群人明显在对我视……(屏蔽)我当时就想爆发了。但燕召寒及时用他健硕的身体替我抵挡了那些“有色”眼光。 不错嘛,小燕子。 我感激地看着他高我一头的背影。 “太子殿下!您怎么受伤了?” 真是难得,总算有人看到我“痛苦”努力的成果了! 我正想开口说声谢谢,就发现这人不可能是别人,十成十的是石军直石老爷子! 他看来正当壮年,虎背熊腰,如一座大山般立于我面前。长的当然是一副和“面慈目善”完全没有关系的大黑脸,登时就把我吓了一跳。不过考虑到他能给我带来的“好处”,我的崇拜感就压住了恐惧感,笑得毫无杂质地对他说:“石将军!别来无恙?” 石军直被我的笑容闪到,疑惑了一阵又开口:“老臣尚好,只是太子身上这伤……” 我立刻进入剧情,两秒钟就眼泪盈盈,小媳妇般委屈地说:“路上遇到了一群山贼,他们不光劫财,还想劫色……要不是我的侍卫拼死救出,恐怕石将军就再也见不到我了……”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你第一次安排下的杀手失手了,连我的侍卫也打不过,下次派些更厉害的吧! 可惜石军直好像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只是难以置信地重复:“劫……色?” 我翻了个白眼:自己台词说太过了,导致观众无谓的联想。 好在燕召寒开口为我解了围:“石将军,太子一路上受尽惊吓,可否先安排休息之处?另外,城外三里处还有我们随行的人员,还望将军能派车接救。” 石军直这才回过神来,对手下说:“护送太子入府中东厢房休息!另外派一辆车往城外三里接回太子随行人员!” “太子,那这些官员……”石军直又请示我的意思。 我扫了那堆人一眼:“晚上一起吃饭吧。” 石军直吩咐下去后想伸手扶我上轿,却被燕召寒一手挡开。燕召寒眼底尽是威慑之意,石军直也不免愣了一下。 “上轿吧,小燕子。”我忙解决这种突发事件,他要是真把石军直吓得什么也不敢做怎么办啊? 而我没想到这句话听来像是某种邀约,燕召寒看我的眼满是笑意。 我真的没想和他坐同一顶轿子的,真的。 第 9 章 我的记忆自动忽略在轿子里被燕召寒抱在怀里的情景。我说要分开来坐,他就说要贴身保护我;我说并排坐也很宽敞,他就说椅子没有他 的腿软坐起来不舒服;我说不要抱得那么紧,他就说我受了伤经不起颠簸…… 忽略!忽略!全部忽略!!! 气死我了,原来那么木讷的一个老实人竟然这么油嘴滑舌!还学释荣变相吃我豆腐!我知道自己和你家亲亲走得是有那么一点近啦,那你 也不要这样报复我啊! 天,当初我找他当近身侍卫是为了整他,怎么到现在我都觉得是自己在被他整啊?! 在他要求亲自为我净身换衣的时候我毅然决然地把他踢了出去。 这段记忆申请模糊化…… 我现在身处自家老弟崇王的王府中,这叫一个豪华气派!从前门走到正厅用了三柱香的时间(已经习惯用古代的计时方法了),从正厅到 后院又用了三柱香时间,从后院到我下榻的东厢房又用了三柱香时间!想到自己从睡觉的地方到正厅——一柱香时间,再从正厅到正门——半 柱香时间……汗……我有点明白自己的前世为什么那么厌世了,贵为太子,自己的府邸居然还没一个番王的后院大!沿途鸟语花香、假山怪石 ,一个“小池塘”都快有西湖那么大了!如此美景,让我当时就想叫石军直把我活埋在那了! 没办法,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太子,现在又在他府里,明里他是不敢做什么的。所以,我必须亲自引导他。 我开开心心地泡在木桶里。 “太子殿下好自在啊。” 梁上君子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想也不想就抓过桶边的白棉布遮住自己的一片春光。 “常先生比我更自在嘛。”我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睛甜甜一笑。他失了神。 见他一袭黑衣,就知道他不是被请进来的。我很介意他是什么时候在梁上的,我入水之后?还是之前?想得我脸上出火。 他轻盈地一跃而下,在我面前着陆。我戒备地抱住胸,他一阵轻笑。 “常先生此次前来又为何事?”我发现自己对此人神出鬼没的功夫完全不感冒,还是说自己的脑袋变麻木迟钝了? 常曦侧过身去并不看我:“太子遭遇山贼袭击还能完身而退,此事似有蹊跷,故常某特来请教。” 我一边欣赏他的君子风度,一边想着:也真够“特”的了,600里路你就这样随便赶过来向我“请教”一个无聊的问题! 此人是大王子敬王的幕后军师,前来摸敌人的底细似乎也没什么不对,那么我应该如何表现呢? 我这么乖巧,当然不会撒谎嘛,所以我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推理又在常曦面前重复了一遍。 说我没有居心那是不可能的啦,因为我猜想敬王之所以还没对太子下手是因为太子对他的威胁力并不大,从季元宝剑一事看来,太子之前 完全没有权力,只是空有一个太子的虚名罢了,所以,太子一位迟早会落入敬王手中,暂时的这个太子他也就不屑下手。那么,如果让他知道 现在的太子与从前大不一样,很有可能成为他最大的绊脚石时,他也不会坐视不理了吧? 我这样打着如意算盘,尽可能地在常曦面前卖弄自己的“聪明才智”。 常曦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低声说:“你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了……” 我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刚想和他握握手,他就一个闪身,从后窗“飞”走了。 “什么嘛……会轻功了不起啊?赶明儿我也去学一身功夫……” 这句无聊的话不幸被老天爷听到了,所以很久以后我发誓再也不乱开口说话了。 饭局真是讨厌! 那群官员一看我动筷子就来给我敬酒!害那山珍海味我是一口都没吃到!燕召寒想替我挡酒,可惜身份不够,人家不买账。释荣更过分!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居然易了容,还假装……假装……假装是人家的男宠!!!我一世清誉啊!!!而且他现在就坐在我身边,一副看好 戏的模样,除了那些官员,就数他给我灌酒灌得最多了!甚至有好几次他都把自己的嘴当酒杯给我送酒! 要是我还清醒,一定让燕召寒挖个洞自己钻进去了! 可惜,我很没用地醉了。 还是醉得很惨的那种。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头要炸掉了! 我蜗牛般地从床上坐起来,隐约听到门外的争执声。 好奇的我忍住头痛凑到门口偷听。 “主子已经睡了!诚王爷就不要进去打扰了!”很坚定的声音,是我家小燕子。 “你也知道叫我王爷,说到底你也就是一个下人!我和你家主子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居然敢拦我?!”这个慵懒的声音不用说, 是我现在的“男宠”释荣。 “王爷自重!”听得出燕召寒在压抑自己的怒气,肯定的,自己的心上人当着自己的面偷腥,是个人都知道生气! 释荣冷笑:“你以前就跟我争,争到现在,你哪样争过我了?!让开!” 我听这话像是有些有趣的隐情。 燕召寒也冷笑:“你也发现他醒来之后不一样了吧?你喜欢的不过是以前的他,而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他!所以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轰地一声,他这句话在我脑中落了一个响雷!怎么,怎么他说喜欢的那个人,听起来这么像我? 释荣似乎气急败坏:“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现在的他?!” 天!我不想再偷听下去了!两个男人为我争风吃醋?我一阵恶寒,自己居然还给他们那么多的机会吃我豆腐!再一阵恶寒,两个人不会协 商完了一起进房吧?超级恶寒!!! 于是我捂着耳朵做了生平最丢脸的事……我从后窗落跑了。 第 10 章 由我那晚落跑的经历,完全可以写一本书,书名就叫《我与崇王爷不得不说的两三事》。不过坚决不是禁书,所以大家不要想入非非! 我在花园走啊走啊,走到头也不大疼了,终于发现自己不负众望地……迷路了! 哭……不是我想迷路啊,这古代园林就喜欢造得让人迷路我有什么办法嘛…… 我绝望至极,干脆放弃地蹲了下来,用小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旁边一阵悉悉声……我警觉地望过去,黑暗中两个亮点一闪一闪的。我很配合剧情地“啊”地一声吓倒在地上。 “嘘!”亮点从花丛中走了出来,我才发现是一个漂亮的少年。他穿得十分单薄,我正想担心他会不会着凉,才想起来自己的情况也和他 差不多,我们都只穿着一件单衣就大半夜出来逛花园了。他打量了我一阵,我也顺便打量了他一阵:真的是个漂亮可爱的少年,皮肤雪白,面 庞秀气,手脚修长……不过总觉得像某个人。我苦想了一阵,愣是没想出来。 少年打量我后轻声问道:“你也是被抓来的吧?” 我没听明白:“啊?” 少年表情变得很忧伤:“他们说是我父母把我卖来的,但我知道,是王府的人逼迫下他们才把我卖了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 少年没有看我一脸的问号,自己继续自己的台词:“今晚我要去侍寝了,可是半路我实在害怕,所以就逃了出来……你呢?你也是今晚要 去侍寝的吗?” 我很可爱地眨了三下眼睛,嘴张得老大却说不出来一句话!老天!这是正宗的“男宠”?! 少年依然自作主张地把我当作同道中人,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眼神望着我,楚楚可怜。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吵闹声,几簇火把不断晃动,像是要向这里来了。 少年惊慌失措:“怎么办?!他们找到这里来了!怎么办?!” 我看着他,难得涌起一股正义之气,我拍着自己瘦弱的胸脯对他说:“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偶尔也该用用太子的身份嘛!我是这么想的,少年却一脸担心。他拉住我的衣角,示意让我不要冲动。 所以我不冲动地站起身来,低头向他甜甜一笑,朝那堆火把走了过去。 “找到了!在这里!” 我刚想抬手仪态端庄地跟他们打个招呼,几个彪壮的家丁就立刻冲了过来把我牢牢抓住! “疼!” 我差点连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你们干什么?!” 我愤怒地朝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下人吼道。那管家长得还没我家陈伯好看呢,所以我对他的厌恶指数颇高。 “干什么?”管家凑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尽管我被人打惯了,但这一巴掌还是打得我眼冒金星。 “大胆!你居然敢打我!”我咽下一口的血腥,暴怒得像只狮子! 但我毕竟只是一只小狮子,所以那管家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直接对其他家丁说:“快!把他送过去!主子等急了!” 我慌了:“你、你们要做什么?” 管家用两根手指掐住我的下巴,恶狠狠地对我说:“去了之后温顺一点,那样就不会受太多伤了!还有,下次敢再逃,就把你的腿打断! ” 我被他凶神恶煞的嘴脸吓到了,他见我安静下来,又对家丁说:“还不快送过去!” 一个家丁直接把我扛在了肩上,什么叫健步如飞我可算领教了! 可是!可是他们不知道我是太子吗?!! 路上我又哭又喊,所以最后那几个家丁商量了一阵,找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把我的樱桃小口给堵了,顺便用麻绳把我纤细的手脚也给捆了… …其实我一路上叫的就是“我是太子”啊!!!为什么他们一点也不害怕还就这样对待我?!! 我放弃了抵抗,真是!如果我这么拼命抵抗他们忍不住路上杀了我该多好!可是看来他们没这权力,我就索性省省力气! 他们飞奔到一间很隐蔽的楼阁前便停了下来(原谅我,我就是因为分不清东南西北才被他们抓来的……),两个丫鬟在门口候着,见我被 送来了都舒了口气,其中一个责备道:“怎么这么久?主子都已经发脾气了!” 扛我的家丁把我放下说:“都是这贱人逃跑!找他费了不少功夫!” 另一个丫鬟催促道:“快送进去吧!” 那两个丫鬟力气倒不小,就这样把我抬了进去。 看到这楼阁内的装潢摆设我一阵心寒……不会吧? 她们把我放在了里屋的暖床上便走了。我挣扎着想把绳子解开,可是手是被反绑的,实在很难解,我这样蹭来蹭去的把手腕也蹭破了,一 阵疼痛。 一个人却不声不响地站到了床前。我看着眼前的华衣丽服,心里一阵紧缩:不,千万别是…… 我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上那人的脸…… 轰隆隆……火山爆炸,我脑袋里一片混沌…… 看起来怎么这么像是我可爱的弟弟啊? 出发之前我特地恶补了几天功课,就是为了和仇人见面时表现好一点。而崇王并没出城迎接我,饭局上也没有他的踪影,想不到这珍贵的 第一次会面,居然是在这个地方,这种剧情下! 第 11 章 据可靠消息报道:释泉这个太子是两年前立的,也就是说释云或者说崇王应该也是两年前出的宫,兄弟二人有两年没见面,小孩子家家是 发育得很快没错啦,但是,不至于两年就把自家四哥的样子给忘了吧? 我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亲切”地盯着他,心里想着:快发现啊!快发现啊!我是你哥哎! 崇王年纪只比我小一岁,也就是十五岁。但据我侧躺目测,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我……强烈嫉妒ing……他长得比较像皇上,浓眉大眼 ,挺鼻俊唇,十足将来可以养一堆后宫的美男子模样。可是,这样的美男子是自己的仇敌呢,我想体会一下兄弟之情恐怕也不可能了吧? 崇王看了我许久,在我对他能认出我的念头已经绝望的时候他坐了下来,黑珍珠般的眸子依然盯着我瞧。 我这才想起来哼哼……(嘴被塞住了,想说话当然只能“哼哼”了……) 他见我这样子不给我松口也就算了,居然还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气得拱起膝盖撞了他一下。 他像是没料到我会对他“暴力”相向,愣了一会儿,随后眼光立刻变得冰冷,一个巴掌随之送了过来。 力度一点也没把握好,我只觉得嘴角破了,含泪的眸子又委屈又愤怒地瞪着他。 他却开口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竟然敢反抗?!” 我真想对着他的耳膜大吼:“我是太子!!!你四哥!!!” 天!他就算对我没什么印象,我今天住进他府中他总该有所耳闻吧?!居然我在这住着他还招男宠?看到一个“貌似”(就是)太子的人 也不警觉?! 我继续“哼哼”,不过这次哼出了我的不满和愤怒。 他勾起我的下巴(怎么那么多人喜欢勾我的下巴啊?很好玩吗?我下次自己也试试!),一脸的鄙视:“你也不过就是我花钱买的男宠, 摆什么架子?!” 我气极反笑,但嘴里塞着东西嘴角又破了,所以笑起来还真是痛苦,几滴泪滑了下来。 他以为我哭了,冷笑了一声:“这就哭了?一会儿还有你受的呢!” 我眼睛一亮:莫不是想把我折磨死?尽管过程比较痛苦,结局还是圆满的嘛…… 他看着我,嘴里低暔着:“怎么这么像他……” 我白了他一眼:这么喜欢自言自语啊? 就在我翻白眼的那一刹那他把我压倒在床上……我原本就躺在床上?哦,是他突然把身子压了下来,双手撕去了我仅有的一件单衣,所以 我心疼地“哼哼”起来。 他却用手摩挲着我细腻的皮肤,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我说:“倒底是下贱,才碰了一下就叫春了?” 我气得白皙的肌肤都发红了:谁叫春了?!  “真是敏感……”他低声说着,把唇覆上了我的锁骨,我倒吸一口气。 不是吧?真的要失身了?! 我真的怕了起来,当初释荣是因为技术高超我才一点意识也没有差点被吃掉,可我现在手脚都被绑着,嘴也被堵了,根本没可能去“享受 ”啊!纯粹的恐惧感涌了上来。 “嗯!!!哼!!!” 我拼命扭着身体想要从他身下挣脱,一边哼得更大声了。 谁知这举动似乎起了反效果,他抬眼看我,眼里满是情欲,更有一个又硬又热的东西碰到了我的大腿! 爸爸妈妈老天爷啊!!! 我像是落入大灰狼手里的小红帽,我打赌,这时候只要把我口中的手帕拿掉我一定可以哭倒两座长城!!! 猎人猎人! 我现在满心的希望都放在了还没定好演员的角色身上。 就在我的亵裤差点被他扯掉的时候,我期待已久的猎人闪亮登场!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崇王的寝房你也敢乱闯!” 门外的侍卫大吼着,吼出了我心中的喜悦啊。 “嗯!嗯!”我朝着门的方向努力哼哼。 崇王却把我的脸强行转向他:“不要被其他事干扰,我们继续!” 我晕! 我还真想佩服自家弟弟的定力! 这时一阵刀剑砍击的声音,崇王好歹停下了动作,对门的方向问道:“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一个我熟悉的身影从珠帘那边冲了进来,他把崇王推到一边,另一手立刻把塞在我口里的手帕扯了出来。 嘴一获得自由我就“如约”地哭喊:“小燕子!!!我差点就失身了!!!” 若是芳云此时在场必然甘拜下风,我好歹是个主子,哭起来会比不上一个宫女? 崇王被推到一边正想发火,但听到我震天的哭喊就愣住了。 燕召寒一边替我解开绳子一边把足以杀死人的目光投向崇王。 我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燕召寒只是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让我不至于喘不上气。 他对崇王扔下一句话:“崇王爷,这笔帐燕召寒一定会跟你算的!” 说完就抱起哭个没完的我走出了崇王的寝房。出去的时候我看到门口倒了一堆侍卫,心想小燕子怎么这么厉害? 似乎我从寝房失踪的事只有燕召寒一个人知道,因为连粘人的释荣也没有出来安慰“受惊”的我。 “你大半夜地跑出去做什么?!”燕召寒见我哭得平缓多了,一肚子的怒气就开始朝我攻击了。 我抬起哭得肿起来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小燕子,你没叫我主子……” 闻言他在我可爱的脸蛋上拍了一下,挺响的,但不会疼。 “你也知道自己是主子?!哪个主子会在这个时候出去乱逛还被人当作男宠抓起来的?!” 我好委屈啊:还不是你害的?!同谋的还有释荣!要不是你们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要不是我听了那些不该听的话,我逃什么?我不逃又 怎么会迷路?我不迷路又怎么会遇到一个逃跑的男宠?我不遇到…… 我只敢在脑海中绕啊绕,哪敢真说给他听啊!当初为什么要让他当贴身侍卫嘛! 我继续自我厌恶中。 他见我不吭声,以为我还被吓着,于是口气也柔和了许多:“以后要出去跟我说一声,不然出了事怎么办?这次要不是我找你正好碰到那 个小男宠,又怎么知道去哪救你?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知道了吗?”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抚了抚我的头,说:“早点睡吧。” 然后吹熄了灯,出去的时候连关门也没发出什么声响。 我却还一边胡思乱想着:那个小男宠……我说像什么人呢!不就是像我自己吗?! 继续自我厌恶! 第 12 章 一惊一吓一自怨自艾之后我如死猪一般睡着了。 有人拿毛笔戳我。你说我睡着了怎么知道戳我的工具是毛笔?软软的,毛毛的,不是毛笔,难道是猫啊? 我嘟着嘴皱着眉把肿得一定不能见人的小眼睛(当然了,你试试连哭两个时辰还保持水汪汪的大眼睛!)艰难地撑开,吓了一大跳! “喵!” 还真是猫! 只见这只雪白的大肥猫优雅地在我胸腹部跺着步,一边用它那尾巴打扫我的脸…… “啊!”我突然大叫一声,把这肥猫从我身上吓了下去。 这叫声还顺便把一个人“吓”了进来。 我想写《我与崇王爷不得不说的两三事》续文…… 我一见进来的人是他连忙抓起被子一口气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他却把我合着被子抱住,抱了很久后才开口:“不愿理我了么?” 我在被子里紧张死了,哪想回答他! 他叹了口气继续和空气说话:“两年前你和那坏人时,也不愿理我,但我知道那是你保护我。但我现在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你肯回到我 身边么?” 一个问号加一个感叹号同时浮现在我脑海中:等等,这唱的又是哪出?! 他语气越来越悲伤:“两年前我就知道不能留你在那,每次听说你伤害自己我就心痛得要命。你要皇位我可以抢来给你,你不要委屈自己 留在那坏人身边了好不好?” 两年前你才十三岁吧少爷?我很想开口嘲笑他,但他说得那么认真反而让我不自在。坏人指的是谁? 他越抱越紧:“你在怪我昨晚那么对你是不是?怪我把你当成别人了?” 我现在最想怪你的一点就是你干嘛断袖断到自家兄弟身上啊?!当然还有那烦人的释荣! “不是我三心两意,这两年我天天想你,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下人们才去找了像你的少年回府……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 他说的话大部分我都没听进去,眼前一片星星。哦,原来“又”缺氧了……我这样想着,傻笑起来: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死成呢? “少爷,你怎么又来了?” 原本见到熟人的脸还一阵欣慰,但听他说出这句话我就想撞墙! “怎么?部长,我还‘命不该绝’啊?!” 生死部部长上次笑得比哭还难看,这次干脆哭了,那模样……还是笑的时候比较好看…… “少爷啊,您这只是徘徊生死关头,死不透的!但只要您意识一模糊就会上这来了……” “那么说你还要收拾一个客房供我随时来休息休息了?!”我是和平主义者,除了自己,真的没想杀人……但是,他是阴曹地府的,也不 算是人吧? 部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少爷,我知道您一直自己找死,但也别那么频繁成吗?我最近装修房子实在忙不过来啊……” 呵呵,真可怜哦…… “那我就住那间新房吧!”我一副地头蛇模样,你不让我死,我也不让你好过! “不要啊!我老婆会杀了我的!” 我看他实在不好玩,但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什么都不捞就回去那也太亏了。 对了。 我想起一码正事来。 “想我快点走吗?”我坏坏地笑。 部长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卖一个消息给我吧!” 和恶魔做生意也没和我做生意便宜啊! 我再次从鬼门关散了次步回来。 身边挤满了人,可比我初次回到前世时还热闹。 我从床头这边看去,依次是:释荣(现在还是男宠~)、燕召寒、石军直、陈伯(?)和崇王…… 我依次微笑行了一遍注目礼,最后那一个我则瞪了他一眼:要闷死我也不多下些力气! “不许问我觉得怎么样,不许问怎么回事,也不许互相指责!”我看众人跃跃欲说的兴奋劲,先坐了起来说了这些条件,“其他还有什么 要说的吗?” 我很民主地征集大家的发言。 可是看他们又皱眉又憋气的,半天没人开口说话。 “那么我说啦!”我耸耸肩,这可是你们自己放弃发言权的,“这两天我要着手彻查白朝的杀人案,我要找谁自然会去,但我不找的话, 谁也不许来打扰我!” 管你们一堆乱七八糟的儿女私情呢!先履行了对木姐姐的承诺再说~(因为暂时死不成,只好改变计划……) 两个兄弟一个侍卫眼睛瞪得老大。 我窃喜着:这样可清静了! 石军直沉默了一阵后开口道:“太子,臣马上让人把供词及案件记录拿给您看!” “谢了。”我略略点了点头。 之后我把芳云叫了进来,让她把一屋子的大男人(呃,当然除了我)都赶了出去。 我很正经地开工,开工内容是……逛街。 白朝——欧阳凤的杀人案说起来真是简单得不得了:他和一群人逛窑子,和花魁同房过了一夜,醒来时花魁香消玉殒了,他这恩客自然下 狱了。唉,一点也不曲折的故事,无聊!而母姐姐那个原配还为了这个在外问柳寻花的老公差点对太子爷暗下杀手,我可一点也不觉得凄美动 人。 “主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因为需要一个跟班,只好叫了芳云。 “芳云,你主子我也是男人。你说我想去哪?”我故意一身纨绔子弟模样,手里还攥着把扇子,真是……俗。 芳云歪头想了想:“裁缝店?” 我倒! “为什么啊?”芳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 芳云很认真地说:“因为主子你这一身衣服实在不像话,当然要上裁缝店做件新的了!” 我翻白眼:你的推理力快赶上你主子我了! 我没好气地对她说:“上裁缝店我让你穿男装做什么?” 芳云摇了摇头。 “猜不到啦?”我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头,“两个大老爷们闲着没事干,口袋又有那么些个银子,当然是去——那了!” 她顺着我的扇子望去,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没错啊,百花阁。 第 13 章 剧情安排:公子A和B上妓院,公子A吸引住妓院一干人等,公子B趁机在妓院内摸摸逛逛…… 所以,现在公子A闪亮登场! “哟!二位爷是第一次来吧?”刚踏进门一步,老鸨就“花枝招展”地迎了上来,脂粉厚得可以造墙。 芳云有点哆嗦地念台词:“把、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姑娘们都叫过来!今天我们要、要好好玩一天!” 嗯?有什么问题吗?公子A的扮演者就是芳云啊。 我推了她一把,让她放松放松:“主子!您是太久没出来玩了吧?都兴奋成这样了。”表情当然是符合台词的急色状了。 老鸨也不生疑,我们看上去就像是两只恨好宰的大肥羊,所以她那个眉飞色舞啊:“是~~~!二位爷那儿坐!晴儿!翠儿!快来招呼二位爷 ~~~~~~!” 我算是领教了声音怎么个“荡气回肠”法了…… 接下来就是做一些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就行了 我皱眉,芳云更是把眼移到别处。这就是“漂亮”的姑娘了? 别说我了,她们还没芳云好看呢。 真不知道这样的姿色,怎么还有那么多男人抢着“牡丹裙下死”? 我向芳云使了个眼色,入戏。 “你们哪个是晴儿哪个是翠儿啊?”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据说这样可以模糊化她们的形象。 “回爷的话,我是晴儿她是翠儿~”白裙的姑娘开了口,用的据说(据小说上说)是“令骨头都酥了”的音频……可是,我不小心起了一身 鸡皮疙瘩。 “这样啊……你们都去伺候我家主子吧。”我笑盈盈地“大方”地把两位姑娘都往芳云那边推。芳云瞪着我,小脸惨白。 “那这位爷岂不是寂寞了?翠儿留下来陪你吧?”这个翠儿身着绿裙倒挺切题,似乎没晴儿“道行”高,声音也不会嗲得让人“酥”了。 人家这么主动,再加上芳云一边好可怜地对我眨眼睛,没办法,我只能说“好”。 “你们原来的花魁叫什么名字啊?”蹭了好多脂粉后我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翠儿举起手帕来做拭泪状,我心想:省省吧姐姐,您连眼睛都没红呢。 她带着哭腔说道:“花魁是瑶池姐姐,可是她在上个月被……所以,现在我和晴儿成了暂时的花魁。” 啊?你们是花魁啊?我眼睛睁得老大:那样如果我做这种生意岂不是发了? “真是红颜薄命啊……”我随便感慨道。 可是翠儿听我说这话时却“款款情深”地望着我,我一边装深沉一边想:可别把我当作“红颜知己”啊! “爷……”翠儿“柔若无骨”地贴了上来,女性的身体让我身体一僵,我不自觉地闪开了。 翠儿见我闪却依然凑近,手拂上我的前额:“爷,你真漂亮,尤其是这双眼睛,竟像是有魔力似的……” 我后背一寒,毫不犹豫地拍掉她拨开我刘海的手! 此时我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因为芳云也是一脸恐惧。 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被我搞僵。 她一巴掌甩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没有流泪,也没有辩驳。 “你照什么镜子?!”她狂躁地对我吼,我漠然。 她上前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眼神夜叉般凶狠:“我说过不许你照镜子吧,秋蓝?” 我轻轻点头。头皮被她扯得生疼。 “那为什么还照?”她的语气却突然变得温柔。 “我想梳头……”睡了一夜后头发乱得厉害,我只是想在她回来之前整理一下。 她盯着我,像是要确定我是不是撒谎。最后她松开了手,轻柔地抚摸我的头:“以后等我回来帮你梳,知道吗?” 我看着她的微笑,点了点头。 那一次,我知道了自己的样貌,也明白了母亲收起所有镜子的原因。 那是十年里第一次见到自己。 我尴尬得要死。又不能向一个烟花姑娘开口道歉。 最后反而是翠儿笑道:“爷怪翠儿服侍得不周到吗?” 我奇怪地看着她,一点情感也没表现出来。我突然开始同情她们,其实她们和我都一样,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着,只是我的面具华丽,她们 的卑贱罢了。 “对不起。” 我说得极轻,估计也只有我自己听得到。 翠儿给我斟了一杯酒,说是赔罪。我接过来却又放到了桌上:“你没做错什么,也不用赔什么罪。” 这时我对芳云比了个手势。 她吸了口气,霍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各位在座的兄台!小弟今天心情好,故想请各位兄台痛饮一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顿时四周的叫好声响成一片。 “来啊!给每桌添上一壶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记在在下账上!”芳云这句话一出,整间妓院就炸开了锅。老鸨们笑得合不拢嘴,嫖客们更 加兴致勃勃,丫环们不够用所以连平时雕像一般立在一旁的保镖也被派去端酒。 翠儿和晴儿更是认为她们伺候到财神了,一脸欢欣雀跃地给我们敬酒。 我推开翠儿送到我嘴边的酒杯,轻轻一笑说:“我去方便一下。” 第 14 章 十月初九酉时欧阳凤和栖凤副帮主唐志行偕同两个弟子“光临”百花阁。 四人同桌喝酒,当时有四个姑娘陪酒,其中就包括花魁瑶池,专陪欧阳凤。过了一个时辰后,欧阳凤醉倒,被扶进瑶池房内,之后二人便再没出来。其余三人又喝了会儿酒,也分别进了姑娘的房间。辰时,老鸨进房叫人,发现瑶池被人勒死,而欧阳凤依然睡在她身边。 于是报官抓人。录口供时,欧阳凤声称自己一醉不醒,并不知道喝醉之后发生的事,但他醉后一向安静,所以不可能是自己杀害了花魁。而老鸨则称并不曾看到任何人出入花魁房间,杀害花魁的凶手只能是欧阳凤。 这就是整件杀人案的始末。 倒很有密室杀人的味道。这点我喜欢。 真凶会是谁?是以什么手段杀害了花魁? 当时向那生死部长交换的情报不是真凶的身份(是不是都认为我让他透露的是这个呢?),因为这种情报他是绝对不会拿来和我交易的,一定又是一句“天机不可泄漏”。所以我并没有问真凶是谁,或是花魁是怎么死的。 我问的是,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知道了这一点后,我沿路问了一个小丫鬟房间的位置,然后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了进去。 证据还会在吗?一个月过去了,我想要找的证据还会在吗? 已经明白真凶会是谁的我在房间里搜索起来。 一柱香后,我又溜了出来。 “主子。”我对芳云一笑。芳云松了口气。 芳云开心地端起酒杯要往嘴里送。 “不要喝!”我喝住了她,“有毒!” 其实我不该把后面一句也喊出来的。因为我早知道酒里有毒,只是我想先找到证据然后再喝那有毒的酒。 因此我说完“有毒”之后,其实还想说“给我喝”的……但是整个妓院在我的这一句话下瞬间安静。在众目睽睽下,我怎么也不好意思说“给我”…… “什么?!”芳云一下把酒杯扔到地上,酒杯碎了,毒酒斯斯作响。 我好心疼啊…… 支开释荣他们其实不光是讨一个安静,最重要的是我想让杀我的人有机可乘啊!释荣还有燕召寒武功都是一等一的,有他们在身边谁能得手啊?而没有保护的我还不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一样对那群大野狼吸引力十足?他们在窑子里暗杀了我,一方面可以混淆凶手身份,另一方面朝廷也不敢大肆调查(怎么查?太子死在青楼这样的案子谁敢查?)。所以我才带上芳云,就为了我死后她能把证据拿回去,可以给欧阳凤翻案。 这下可好,我一多嘴,自己的如意算盘白打了! 有句话叫做“人生是美好的,生命是充满希望的”。 名言啊! 就在我为那毒酒的“香消玉殒”而暗自神伤时,一句“杀!”从楼上传来。我抬头一看,那不是我朝思暮想的杀手们是谁! “主子!”芳云吓得忘了压低装男声。 “快!拿着这个快跑!”我把她抓到身边低声对她说。 “可是主子……”她慌得又想担心自己又想担心我。 但是到了危险时刻,当然还是担心自己比较重要啊。所以我对她大吼一句:“跑啊!” 她一咬牙,往门口跑去。 杀手似乎也没想杀她,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人。所以芳云跌跌撞撞的,也应该能够脱险。 嫖客妓女们四下逃串,呼救声此起彼伏。我在中央站着,轻松惬意。 果不其然,四散的嫖客都没有受伤,几个杀手径直向我冲来。 我本来想打个招呼的,可是突然发现一个身影摊倒在我面前。 “你傻啊?!还不快逃?!!”虽说那些大哥的目标只有我一人,但我附近的人他们也没保证不伤害啊。 翠儿脸色发青,居然吓得动弹不得! 我想把她挪远一点时,几把剑同时架到了我脖子上。 于是我不动了。 “太子殿下,如果你喝下那杯毒酒那有多好,那会死得一点痛苦也感受不到。”虽然蒙着面,但从这口气和那眼神,我知道他是自己的熟人。 所以我开心地笑了:“我也想喝啊,你再准备一杯我就喝,怎么样?”能够没疼痛地死去,多幸福啊。 他皱起眉:“你不怕死吗?”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我怕死。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怕活。所以,为了能够不活下去,死是我唯一能做的选择。” “哦?为什么怕活呢?”他似乎还想和我聊上一阵。 也许是一直没和人说过自己的想法吧,死之前让一些人知道我究竟在想什么也没有坏处。所以我对他说:“因为一个人只要活着,就必须去爱或者是被爱。而这两件事我都不会,我怕。如果死了,就不用再去想是爱还是被爱,那样多轻松?” 他握剑的手轻轻一抖。我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想他听完后快点杀了我。 可是死之前的时间为什么那么长啊?一圈围着我的八个杀手举剑架在我脖子上,定格,再定格……我说导演,你睡着了呢? 就在我想开口问导演的时候,他下了命令:“把剑放下!” 嗯? 说错台词了吧?你应该说“下手”才对啊! 可是事实上大家都乖乖地把剑放下了。 我愣了老半天,见他们有撤退的意向,忍不住问道:“干嘛又不杀我了啊?!死常曦!” 他听到我叫出了他的名字大惊,然后把蒙面的黑布取下,我看到他深深的笑意。 “你早认出是我了?”他笑着问道。 我狠狠地瞪他:“你不是来杀我的吗?我还没死你走什么啊?!” 常曦原先一直冷冰冰的眸子此时却温柔的不得了:“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 这就是常曦后来一直得不到我打的好分数的关键原因! 他们留我一个人在那空荡荡的妓院当雕像,那情那景……我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想杀人啊!!! 不过,那时我脚边还倒着个翠儿。她义无反顾地晕过去了。 第 15 章 “翠儿,你醒啦?” 我温柔地问她,她发现是我脸上顿时飘起一片红云。 “我……在哪?” 我扶她坐起,身后几个男人犀利的目光直接穿过我射杀她。 没错啦,释荣,燕召寒,还有崇王。 因为我的计算失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不想杀我的常曦,死没死成,这一重大事件还被芳云哭着喊着传了回来。那仨赛百米一样的速度冲到妓院抢人……理论上应该是救人来的,但是,杀手都走光了,观众也都散场了,就剩我一人在那(自动忽略晕在那的某人),他们三个就把我当奖品般抢了起来。我想说你们打打就算了吧,没想到他们一个拉我的手,一个抱我的脚,还有一个圈我的腰,玩三角拉力赛了!最后我疼得不行只好仰天大吼一声: “把地上那姑娘给我救了!!!” 嗯,就是这样,他们把翠儿当情敌来着…… 我忍着笑对翠儿说:“你这是在崇王府呢。昨儿百花阁闹了些事,你晕过去了,所以我就把你接来这里休息着了。” 翠儿见我一身华贵衣裳,又对她和言悦色的,大约猜出我原是贵族,大概也在胡思乱想以为自己时来运转被我看上了。看她脸上红得可以烧火,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态,我“噗哧”笑了出来。 见我笑了,翠儿一脸陶醉,而后面那群人脸色黑了再黑。 算了算了,不和你们玩了。 我收了笑容问她:“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她害羞地低下头,用蚊子般的音量说道:“不知道。” 我冷笑:“我救你就是想向你请教一件事:为什么要杀了瑶池嫁祸欧阳凤?!” 同时三个声音说道:“什么?!” 而翠儿,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望着我。 十月初九申时,翠儿进了瑶池的房间勒死了瑶池,随后换上瑶池的衣服装成瑶池在酉时下楼接待了欧阳凤。随后故意灌醉欧阳凤,回到瑶池房内后让欧阳凤趟在已死的瑶池身边。接下来就很好办了,她在门口等到天亮,老鸨前来叫人,再从门后走出来装成是跟在老鸨身后进的房。这样,没有人出入的房间内,瑶池被人勒死,身边一个醉酒的武林高手。 “故事是不是这样发展的呢?”我冷冷地直视她的眼睛。 翠儿此时却表现出良好的演技,连一点慌张也没被我捕捉到:“爷,翠儿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呢。” “其实呢,如果一点证据也没留下的话,我刚刚说的还真是一个无聊的好故事。”我抱着胸自我评价道,“可是,你却没有那么聪明地把证据都毁灭掉呢。” 她开始有些动摇:“爷,翠儿不明白。” 算计被人杀和算计杀人,二者原理其实是一样的。 聪明如我,算计被人杀是一点蛛丝马迹别人都寻不到的(那怎么现在还死不了?是我的问题吗?被我算计来杀我的人要么手脚不利落要么临时变卦!我冤啊我!),而翠儿这样级别的,自然还是会留下一些蛛网和几个马蹄的…… 比如说,我现在拿在手里的这个东东。 我抬眉问:“认识吗?” 她的脸色顿时变成土灰。 “怎么?不认识吗?”我故作惊讶,“百花阁的花魁每隔一个时辰会换一种熏香,这件事情全季西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我说过自己来之前的功课做得很足啊。 而且这个花魁的嗜好那么特别,我也就当个趣事随便记下了。可是,得知她死的时辰之后,我就发现这个嗜好竟然可以成为死亡遗言。 子时兰花,丑时月季,寅时百合,卯时薰衣,辰时茉莉,巳时薄荷,午时乳香,未时豆蔻,申时青竹,酉时人参,戌时柑橘,亥时草莓。 很雅致吧?而且很罗嗦吧? 但凡有点名气的人总爱搞一些小“情调”,来凸现自己的“与众不同”。所谓“个性”。 不过也还好这位花魁小姐有“个性”,不然我还真想不到怎么帮欧阳凤脱罪。 “你没找到这些薰香对吧?”我轻轻晃着这个精致的木盒,里面做工十分巧妙,有十二个小隔层,分别放置着十二种薰香片,而各种香味又不易外散互混。这也算是花魁的小情趣吧? “这也难怪,”我得意地对她说,“你猜我在哪找到的?你也没想到这样的东西会被她藏在挖空了的佛经里吧?” 不过我说翠儿也真是够笨的,一个烟花女子的书架上除了“言情小说”(艳情小说?)之外还公然摆了本佛经,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我当着她的面打开了木盒:“我数给你听吧:兰花七片,月季七片,百合七片,薰衣七片,茉莉七片,薄荷七片,乳香七片,豆蔻七片,青竹七片……人参八片,柑橘八片,草莓八片。” 她咬着下唇瑟瑟发抖。 “怎么样?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说我杀了她之后还扮成她,我怎么扮?”她突然想起这一点来,可惜这不是能救她命的那根稻草。 我回头叫了声:“带进来吧。” 招呼过我的老鸨畏惧地走了进来。 “你抬头看看坐在床上的是谁?”我问道。 老鸨这才敢把头抬起来,这一看就把她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鬼啊!!!” 翠儿愣了。 “之所以认定杀人的人是你,就是因为除了你没人能够扮成瑶池!”我接过芳云递过来的镜子放到她面前,“你醒来之后还没照过镜子吧?” 那早已不是翠儿庸俗的脸,而是倾国倾城的花魁瑶池的面容! 从什么时候她暴露了身份呢?我淡然一笑,就是从她假哭拭泪的时候了。如果她知道她自己败于一方手帕,不知该是如何痛心疾首的表情? 一名唤做翠儿的姑娘手中的绢帕边竟绣着个“瑶”字。如果再有一件事实是瑶池的绢帕上绣的是个“池”字,那该做何感想? 所以两人是姐妹的结论论证过程很简单吧? 也因此,我从瑶池房内取了木盒出来之后,又顺便去了翠儿房内。 从一堆一点也不高档的土黄色胭脂中我顺便得出她特意化妆的结论。 最后,就是现在,坐在床上的这位小姐,谋杀了自己的孪生妹妹,然后嫁祸到武林大派帮主的身上。 我之前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真实地露出我的表情,我猜自己此刻一定是略略颦眉,眼神剑一样锐利雾一样朦胧,我俯身向她耳边靠去,轻声说道:“下次的杀人手法不要那么幼稚,我十三岁的时候,做得都比你好了。” 第 16 章 小番外 这是关于两个很傻的小男孩和另一个更傻的小男孩的故事。 “二皇子殿下!您下来啊!要是您受伤了奴婢们可担当不起啊!” 小男孩摆出一个轻蔑的表情:“如果被燕召寒知道我连树也不敢爬的话他会笑死的!” 下面跪着一群宫女哭笑不得:“主子!世子大人现在也在那边的树上下不来呢!” 小男孩闻言哈哈大笑:“好你个燕召寒!还说自己什么都会呢!连下树也不会!哈哈哈哈……” 还没笑完一个闷闷的声音就从下面传来:“笑啊,继续笑啊,你有本事就下来啊。” 小男孩低头一看,那五花大绑的不是燕召寒是谁?(燕:汗。。。拜托,那是绑绷带,别说得像是绑烧猪。。。) 挂彩了,还一口气挂了很多。 小男孩笑得更厉害了,导致的直接结果是——摔得比燕召寒更为壮丽凄绝…… “二哥,燕哥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呀?”又一个小孩从树丛中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蝴蝶风筝。灿烂的阳光把小孩白皙的肌肤照得透明透明的,漂亮极了。 “泉儿!”摔得乱七八糟的二皇子立刻撑起身来,对着释泉露出每天练了百八十遍的完美笑容……本人估计没料到这个笑容在他摔得很惨之后变得相当凄厉恐怖…… 小释泉眨了眨眼睛,确定那个没有经过化妆处理就把鬼巫婆的形象完美诠释出来的物体是自己的二哥时,露出招牌式可爱的笑容:“二哥,你在玩扮鬼的游戏么?” 二皇子泪:“泉儿,人家受伤了啦~~~” 小释泉又眨了眨眼睛:“那么你不能陪我去放风筝了?” 计划一“以受伤博取同情心”显然宣告失败! 二皇子刚想采取计划二,那边的燕召寒就抢先开了口:“我陪你去!” 小释泉眼睛一亮,刚要跟着大灰狼一号走,大灰狼二号就开口了:“泉儿,我那里又有人送了新的奇花异草过来哦~” 小释泉眼睛更闪了:“真的吗二哥?” 最后大灰狼二号牵着眼睛里不停闪星星的小红……呃,小释泉回了自己的狼窝。临走前冲着大灰狼一号扔了一个“就你也跟我争?”的眼神。 那时,燕召寒十岁,释荣十一岁,释泉七岁。 自从知道释泉特别喜欢漂亮的自然景观之后,燕召寒开始悉心研究起园林学…… “燕哥哥,你的花园好漂亮哦~”释泉一张粉色的小嘴张成圆形。燕召寒脸上微微一红,两年的学习总算没有白费。 “泉儿,你喜欢的话我就把全天下做成一个漂亮的花园送你,好不好?”嗯,原谅他,这是小孩子能想到的最露骨的告白了…… “呃?好啊。”释泉眨巴眨巴眼睛,听懂了才怪! “什么什么?你想把天下送给泉儿?”燕召寒愤恨地瞪着无孔不入的释荣,他明明把花园的门锁起来了,这小子到底从哪进来的? 释荣拉起释泉的手,信誓旦旦地对他说:“泉儿,我也把全天下都送给你!” 继续没听懂,所以释泉继续眨巴眼睛:“好啊。” 释荣听到他说好开心地把他搂进怀里:“嗯,泉儿,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通通都给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还没听到回答,燕召寒就把释泉从他怀中拉了出来:“我也可以给泉儿想要的!” 释荣用鼻子跟他说:“就你?你现在也不过是个人质罢了,你有什么能力呀?” 释泉左看看,右看看,还以为这两个哥哥感情不错呢!聊得那么投机……他都听不懂…… 燕召寒咬着下唇驳不回去。 于是释荣又把释泉拉了过去:“泉儿,我带你飞天好不好?” “飞天?”圆圆亮亮的眼睛又开始闪闪发光……(作者:原谅我,人家词汇量就这么点儿……) 原来释荣这两年学了武功,已经会使轻功了。 小红帽又一次被大灰狼二号骗走…… 燕召寒十二岁,释荣十三岁,释泉十岁。 所以后来的几年,燕召寒苦练武功。 但是,释泉却成为了太子。 “泉儿,你不想去花园走走吗?”看他一连躺了好几天,燕召寒心疼地问。 释泉垂下长长的睫毛,不含情绪地说:“燕哥哥,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当了太子后,释泉有了经常性的自虐行为,有好几次都到了生死关头。燕召寒屡屡寝食难安。 他知道那是为什么,看到释荣越来越频繁地出入他的寝宫,燕召寒就觉得心被撕裂了。 他在用自己的身体交换太子的位置。 最后,他终于赔上了自己的命。 但是,当他再一次睁开那双水晶般清亮的眼睛时,就完全不一样了。 释荣开始害怕:他变了,会不会离开自己? 燕召寒则松了口气:只要不再看到那绝望的目光,即使他连自己也不认得了,也由衷地欣慰。 一切感情都被归了零,他们又站在了同一条线上了。 已经是现在的故事了,释泉忍着头痛趴到门上偷听。 释荣冷笑:“你以前就跟我争,争到现在,你哪样争过我了?!让开!” 燕召寒也冷笑:“你也发现他醒来之后不一样了吧?你喜欢的不过是以前的他,而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他!所以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释荣似乎气急败坏:“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现在的他?!” 释泉,或者说——秋蓝,闻言之后毫不顾忌形象地从后窗逃了…… 忘了提醒他,那里还埋伏着一只大灰狼…… 不过算了吧,随他折腾去吧~ 此时燕召寒十八岁,释荣十九岁,释泉——秋蓝十六岁。 第 17 章 翠儿,原名秦瑶,因谋杀其孪生妹妹秦池栽赃假货他人,罪证确凿,锒铛入狱。 “泉儿,张口,来~“ 我脸上羞得都要出血了:“你能不能让我好好吃一顿饭?!“ 释荣还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看得我热血沸腾,也不管是在饭桌上就……一脚踹了过去! “泉儿你真是越来越暴力了~”怎么我觉得他被我踹了还很开心很享受的模样?凭他的身手,闪过我这一脚应该完全不成问题啊! 难道他是SM中的M? 我寒…… 踢走释荣,我旁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崇王一个大跳跃从我对面的位子上稳当地填补了那个空隙。 “泉儿,不要理那个坏人,你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我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按自己的太阳穴。看不到看不到我谁也看不到…… “泉儿,你不想在这里吃的话我带你到外面去吃。” 我怎么忘了还有一只? 我没好气地抬眼看燕召寒,他还真有“耐性”,懂得最后再开口! 我干脆又转回去抓起碗来低头就吃,一边继续自我催眠:没听见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泉儿,你怎么光吃饭呢?我给你夹菜吧!” “泉儿,别吃得太急,小心噎着了,来,喝口水~” “泉儿,不要呆在这里吃了,我们出去吃吧!” …… 以下屏蔽n句…… 我好容易把一碗白花花的米饭倒进肚里,最后很嚣张地把碗往桌上一摔,站起来,很酷地放下话:“我不是释泉!以后你们再用这个名字叫我的话,别想我会理你们!” 然后抬脚走人! 事情办完之后我心里空荡荡的。山贼没得玩,杀手也没戏了,原本以为是仇人的崇王居然还对我有非份之想……一句话:命苦哦! 我一个人在季西的街道上闲逛,那三个人大概还没商量好要怎么叫我,所以也没有在旁边“嗡嗡嗡”乱叫。但是,还真是……无聊啊。 我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臭豆腐,刚才吃的那也能叫饭?对着那大螃蟹、烧鸡、糖醋鱼……我还只能吃白饭!我可以告他们虐待未成年人吧?那应该怎么判呢?恢复我的吃饭自由那是肯定的,另外还要限制那三个家伙的说话权、行动权还有保护权……这个嘛就是说他们保护我的权利……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一口糖葫芦一口臭豆腐的嚼着(好孩子切毋模仿~),谁知走到一个巷口,一双手突地伸了出来捂住我的嘴就把我往里拉! 我吓了一跳,但嘴里塞着东西再加上没有平常人的危险意识,也就没反抗地被拖到了巷底。 耶?! “唔寡寡!”(食物咽下前) “木姐姐!”(食物咽下后) 进了城之后就再也没见到的木椽心在一边蹭着手……谁让她捂我的嘴啦?正吃着东西呢…… 真是仇人(很久以前了)相见,分外亲切啊! 握手! 好了,亲切完了,可以走了。 见我转身就想走,木椽心急忙拉住了我:“太子殿下!先别走啊!” 我回头眨了两下眼睛:“嗯?还有事?”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很后悔说“学武功”这回事吗?(不记得请参阅第9章)没错啦,现世报! “你老公哦?”我指了指高坐在上摆出一副酷相的帅哥。 木椽心骄傲地点了点头。原来他就是我救出来的欧阳凤啊!嗯,看他一脸霸气的样子就知道是地头蛇!(好像不是同一个概念?)不过木椽心把我带到栖凤帮来干什么啊?如果要道谢的话那架子未免高了一点吧?而且也应该是他们登门道谢,而不是我被绑来接受他们的道谢啊~但如果是想绑架我的话,也太隆重了吧?他们手下随便一个小喽罗就可以把我绑来顺便解决掉了啊~ “你们唱哪出戏呢?”看起来虽然比较鸡婆,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 “太子殿下?”上面坐着的那位开口了,挺沉稳的声音,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急色模样嘛。 我摆摆手:“我的名字没那么长啦,‘太子殿下’四个字耶,叫我秋蓝就好了。” “秋蓝?”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听说你为了帮我查找证据而险些遭暗杀,谢谢你!” 他的口气不亢不卑,我喜欢。但他谢我的原因就让我不爽了:“险些”? “谢完了?那我可以走了吧?”刚刚根本就没吃够就被抓来了,可以放我回去继续“扫荡”吧? 他却从高位上飞身下来落在我面前,一下握住了我的肩膀,捏捏。然后又绕到我腰间,摸摸。 咦咦咦咦咦???!! 没关系吗?你老婆就站在旁边耶,你就这样光明正大地非礼我???!! “嗯,不错。”我目瞪口呆地被他非礼完,就听到他做出这个结论。 废话,我的身材当然错不了!……不是啦!“你干嘛啊?!”我气急败坏地乱叫。 “我说了不错的吧?” 木姐姐你也……???!! “我决定收你为徒。”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太子啊!就这么被人非礼了算怎么一回事嘛?!不行,怎么说都应该要非礼回去!……嗯?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 “徒……?”我试探性地重复最后一个字。 “你的根骨很好,是绝佳的练武材料。秋蓝是吧?我决定正式收你为徒,你既可以强身健骨又可以自我保护,怎样?”他笑得一脸仁义道德,我听的一肚子破铜烂铁:说什么垃圾嘛! “不要!”很自然地拒绝,废话,自我保护什么呀! “我也说过他会拒绝的吧?”木椽心一脸笑容,姐姐,你真是我肚子里的那条母蛔虫哦! 欧阳凤回了妻子一个笑脸,又转过头来对我说:“……” 想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吧? 只要一想起他说的话我就想哭! 他威胁我耶! 他居然敢威胁我,而且居然威胁到我了耶! 猜猜看他当时说了什么吧? 呵呵,当时他好认真地对我说: “如果你不拜我为师,我就做你的贴身保镖,让任何人也伤不到你!” 第 18 章 把我的血泪史搬上荧幕的话,那绝对是可以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片名就叫做《太子回忆录》。我愕然发现自己越来越有艺术气息了,前一阵子还打算写小说来着,这一阵子就忙着拍戏了,后面的日子希望不要太长,免得我会想要巡回做报告…… “不要吧师父~~~~~~?!”我哭着喊着扯着欧阳凤的袖子求情。 欧阳凤很诗意地挥了挥一袖,不带走我这朵云彩(也有可能是因为看我鼻涕差点流到他袖子上了……):“你也叫我师父了,明天开始我会去教你武功的。很期待吧?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 谁想做你珍贵的“第一次体验”啦?!你自个儿闪边“期待”去吧! “可不可以商量一下啊?”我就差没跪下求他了!学功夫不光浪费我找死的时间,最重要的是,万一我学得天下无敌了那谁动得了我呀?! “明天我会在寅时去找你。”欧阳凤摸小狗一般摸了摸我的头说,“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前辈送了我一颗百毒不侵丸……如果你敢逃的话,我说不定什么时候把这丸下到你的肚子里哦……” 我瞪,我瞪,我瞪啊瞪! 最后还是很没用地大哭了起来! 杀了我吧!!!……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被杀啊??? “小亲亲,你去哪了呀?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哦~~~” 一脚没踏好,险些摔个狗啃泥。 我面色复杂地望向这句话的源头,张了半天口愣是说不出话。没办法,那是我有史以来听过的最恐怖的称谓——还是用来叫我的! “不要理他,我们进屋去吧,心肝。” 哈!哈!真的摔了! 但还没触地就被一双结实的胳膊接住了。 我悲切地抬头望他,大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壮志情怀:“说吧,你想怎么叫我?我承受得住。” 燕召寒笑得很平静,说:“主子。” 我大大地松了口气。 “小亲亲,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释荣哀怨地贴了上来,我及时闪身避过。 “你敢这么叫我以后就别想出线在我身边5里……不,10里以内!” “那么,心肝,我这么叫你可以吧?”崇王似乎对释荣的下场挺幸灾乐祸的,迫不及待地想听我赞他…… “嗯,叫吧,你继续叫,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那我们应该怎么叫你呀?!”两人难得会口径一致,尤其是在释荣不再掩饰身份之后。 我看看他们,觉得他们也挺可怜的,确实,他们不知道怎么叫我,我是极有可能成为“喂喂”君的。所以,我只好大发慈悲: “叫我何炎吧!” 不是我骗他们乱编一个名字的哦,何谐“禾”,炎即“火”,两个拼在一起就是我的“秋”字了嘛~面对这么有“语言天赋”的一群人,我是万万不敢把自己真实姓名交给他们“糟蹋”的!嗯,保险起见! “炎儿?”释荣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虽然还是起了点鸡皮疙瘩,但我还是很和蔼地应了:“嗯。” 燕召寒却在背后笑了出来。我瞪了他一眼,干嘛啊? 一夜“平静”…… 办完了皇上交给我的任务后,公假还有四天(他可是限我十天内摆平哦,我跟他拍胸脯:一个礼拜就ok了),怎么办?早知道说三天就回去了!留在这里还要被欧阳凤强迫练功! 逃吧?逃吗? 可是我实在舍不得石军直啊,虽然他外孙想要倒贴我,但他老人家那铮铮铁骨,也不会顺着那小孩而站在我这一边吧? 所以,我还想试一试。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坐在花园里,一边想着让石军直动手的方法,一边没经过大脑地背出了阿植哥哥的这首诗。唉,人家曹植多幸福啊,有那么个正常的兄弟想要做掉他!我就没那么好命了,我也有一堆兄弟,比起做了我,我怀疑他们更想吃了我! “太子殿下好兴致啊,如此美景当前,抒怀赋诗,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我笑着起身迎他:“石将军过奖了!”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主意。 “石将军,你可知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何事吗?”我请他坐下,慢慢地编个网让他进。 石军直不疑有它:“朝廷钦点太子监审白朝杀人一案,不是吗?” 我笑了一下,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识相地让旁边的婢女太监们推下。 我故意压低了声音:“其实我这次来,还有另一件事要求石将军。” 他疑惑地凑近。 我微然一笑,咬字清晰地说道:“石将军也知道现今本太子羽翼薄弱,论势力、权力,都有敬王压在我上面。所以……” “太子是想老臣与太子结为一线?”他皱起眉看着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将军误会了。将军是否要成为释泉的羽翼那是将军的选择,释泉想求将军的事另有其他……” 我玩味地看着他的眼说:“请将军把军权交给释泉!” 无论是谁也能听出这两者的不同吧?协助我,他仍可以保留他的军权;但我却是要他的军权,那他将一无所有。 “太子!”他低吼道,“请不要和老臣开这种玩笑!” 我闲然自得地说:“我是不是开玩笑,石将军难道分不清吗?” 他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我又说:“石将军也知道崇王的事吧?” 扯到自己的外孙,他不免紧张起来:“太子想说什么?” 我冷冷地看他:“他自小对我用情已深……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如果我让他放弃眼前的一切——王爷的地位、权力,还有一些不必要的亲情……你认为他会如何做呢?” 两年以来一直在从替身中找寻“释泉”的身影的崇王,能够对“释泉”的要求说“不”吗? 石军直顿时僵直了身体。 我冷笑,优雅地起身,丢下最后通牒:“石将军好好考虑。释泉还有三天时间会留在这里……我等你的好消息。” 石军直,你可是我最看好的一匹马,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 19 章 “呦!这不是我昨儿刚收的小徒弟吗?” 一个熟悉的戏谑声从我头顶上传来。 我掏出手帕,擦擦泪,再擦擦汗。然后抬起头。 可爱的师父老人家四平八稳地站在直径小于3cm的小树枝上对着我“亲切”地笑着。 “嘿嘿,师父呀。” 和这种在我肚子里埋伏下眼线的人打交道,还是装乖一点好。 师父高大的身影瞬间从树上消失,继而我耳边就传来他稳重的声音,他说:“小秋蓝啊,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我煞有介事地抬头望望天:“午时,师父。” “你记得我昨天说什么时候开始练功吗?” 寒……无语。 “而且我发现你很聪明嘛,知道我要来找你就故意跑到外面过夜哦?” 师父啊,我那是跑到客栈里休息,“过夜”有歧义的……而且我也不只是为了逃避练功啦,还有某三只在这府里,我哪能睡得好啊……当然,这些话我只有自己说给自己听的份…… 我拼命低头,真想把头低到地底下去。 “你这样习武的态度可不对哦,我可是只有三天的时间教你啊。” 眼前顿时一片曙光:咦?!原来他只打算教我三天吗?我还以为他会跟踪我回皇城呢!现在这种状况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呀!!! “啊?是这样吗?”我假装好失望地拉住他的手,“那我们就抓紧时间赶快开始练吧师父!” 谁说小红帽被吃了是小红帽太笨了?!其实明明就是那只大灰狼太聪明了啊!所以,当时的我真的很无辜,一点也不笨,但是,最后发现还是被骗了…… 第一天的任务还真是简单:泡温泉! 当然不是普通的温泉了,我师父他老人家真不是盖的,他背着我用轻功飞了半个时辰还面不喘心不跳的。他这么辛苦地带我去的地方,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药神山”!补个小常识:此山位于隶国(忘了?汗,就是我做太子的这个国家啦)和庸国的交界处,地势十分险要,但因为它其实是座活火山,所以这养分那样分的非常多,也所以长在它上面的这草那草治病救人的功效相当出色,因此被叫做“药神山”。而师父欧阳凤带我来这山上就是泡泡温泉…… 嗯?这也可以算是练功了? 我还没发表自己的问题欧阳凤就直接把我扔进温泉里了。 “烫!”我乱叫起来。 欧阳凤用下眼睑看我:“给我在里面乖乖地呆两个时辰不要动。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我乍舌:师父啊,你想把我下锅煮了支一声就行啦,干嘛这么折磨我呀? “师……”连个师字都还没说完,欧阳凤就消失了,剩我一个傻傻地被沸水“煮”着。 本来就不打算学什么功夫,他走了,我会乖乖呆在那?笑话! 我从温泉里爬了出来,一阵哆嗦:已经入冬了,而此时又在高山之上,真是冷冷冷(牙齿打颤)呀! 但我马上就被眼前的风景吸引住了: 山下牧草丰茂,几条蜿蜒细长的河流宛若丝带,柔滑地向天边伸延,远处山峦耸翠,竟像是与那青天融成一色。蓝得不含杂质的天空大而宽,高而远,仿佛用力呼吸,就能闻到它蓝色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父亲——如果能够那么称呼的话,在电话里对母亲说:此时是深秋了吧……孩子,就叫秋蓝吧…… 我明白,换了是我,看见那一片纯粹的蓝,也会感动的。 父亲不在母亲身边,他在西藏,他另一个情人身边。 秋蓝,秋天的蓝,干净,美丽,却也不可触及。 真是好名字。 我自嘲地笑笑,不经意又打了个喷嚏。 “好冷……”我想往树林里走走,找找看有没有人家,或是能蔽体保暖的东西。 很符合大家的推理,没错,我“又”迷路了! 如果说我带着指南针也会找不到北,是不是可以作为我经常性迷路的好参考? 我身上穿着全湿的衣服在这高山上的森林里走,真是越走越冷,现在我只希望能够走回原来的温泉里泡着,就算煮熟了也没关系! 可是可是!你越是想做什么就越做不了什么! 我究竟在哪呀?!! 我快要爆发了,死欧阳凤,干嘛没事把我带到这里来“下锅”啊?!那样我也不会在这长满几万棵一样的树的森林里迷路了啊! 死欧阳凤!死欧阳凤! 不知道是不是我意念力太大了,竟然让我听到了欧阳凤的声音: “主子,已经照你的吩咐做了。” 嗯?幻听吧? 不过,声音好像就在那边啊……过去看看,如果真是欧阳凤,就让他带我回去! 我朝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可是,主子,这样做好吗?” 确实是欧阳凤的声音,可是,他在跟谁说话? 我又走近一些,在树林里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你只要照做就行了,其他的事你就别管了。” 这个声音,这个身影,这个人……我又怎么会不熟呢? “主子,他值得吗?”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我的师父欧阳凤对他一副卑微的模样。 为什么? “我想这世上除了他,也没有人值得我去那么做吧。” 那人自嘲地笑了,又说:“要不是用了‘梦铃’,也不会知道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秋蓝……” 我震惊地后退了一步:他在说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叹了口气:“我以为只有释泉才是我的净土,可是,原来他的离开我并不感到悲伤……青凤,那种感觉不是爱,对吧?” 欧阳凤没有回答,于是那人接着说:“然后他出现了。你看到过他的眼睛吗?很美的眼睛,美得我不敢直视……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眼睛可能阖上再也睁不开……我就害怕得不知所措……他要死,但我不让他死……” “主子……”欧阳凤忧愁地开口唤他。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我不想再听他的表白,轻轻地离开了那里。 你究竟是谁?我认识你,但我却完全不认识你…… 我突然很想哭,但这个时候我又怎么能哭? 走了好久,我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耳边的风声像是我心中某个角落的撕裂声。 讽刺的是,我居然跑回了温泉。 第 20 章 我该怎么办? “秋蓝,你知道吗?爱是一种比死更恐怖的东西。”她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喃,“因为一旦爱上,就随时可能粉身碎骨,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逃,我一直在逃,从后世逃到了前世,在前世我又该逃往何处? 我的心跳得很快,思绪和这温泉上的雾气一般厚重朦胧。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我仔细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逃。 “我离开的时候你有乖乖地呆在这吗?”欧阳凤回来了。 我像只戒备的刺猬瞬间展开了自己的刺。但,立刻收了回去。我向他展示出慵懒的笑脸:“师父,我都要被煮熟了!” 欧阳凤把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到石头上:“可以出来了,换好衣服叫我一声。” 他再度离开的那一刻并没注意到我冰冷的眼神。 你想玩的话,我奉陪到底! 欧阳凤把我送回崇王府后就离开了。 “炎儿,你刚刚去了哪啊?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崇王一脸焦急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却没有抽回,任他握着,一边抬眼看着他笑:“我又在花园里迷路了,刚刚才找到路出来呢。” 我第一次对他和颜悦色,他受宠若惊:“炎儿!” 我轻轻靠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喜欢的,是我的皮相,还是我这个人呢?” 崇王耳根也红了,但听到我这么问一下就急了:“我当然是喜欢你的!” “那么说,即使我不是释泉,你也喜欢我了?” 崇王把我拉到眼前,仔细地看:“你怎么会不是泉儿呢?” 我笑,心想真是个迟钝的孩子。 “我说了,我叫何炎啊。” “那不是你一时兴起另取的名吗?从小你就爱玩……” 他似乎还是不明白,于是我继续说道:“释泉早就死了,我是借尸还魂罢了。” 想来想去,他们的思维能够接受的大概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可能的,你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咒自己呢?”他还在自己的思维里钻牛角尖。 我拂起刘海贴近他的眼:“你看清楚,我的眼睛,可是他的眼睛?” 从第一次回到前世,芳云拿了铜镜给我之后我就发现了,我一直讨厌自己的东西,居然还是跟着自己来了。 “双瞳?!”他怪叫了起来。 双瞳者,一为神,一为魔。虽然只是毫无依据的传言,但我的眼睛却是天生具有莫名的吸引力。也正因此,我的母亲从不让我接触任何人,但其实,我想她只是普通的独占欲吧?带着双瞳的我,所作所为,其实更像是魔吧? 我重新理好刘海,隐约遮住双眼。 “明白了吗?”我淡淡地笑了。 崇王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满眼的悲切:“那么,泉儿……” 我静静地看着他说:“想要他回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顿悟:“你想让我做什么?” “炎儿,你们在做什么?!”娇嗲责备的口气,不用回头我也知道那是释荣。 我恢复平常单纯的白眼:“光天化日的,能做什么啊?” 见我不高兴,释荣忙陪笑脸:“不是的,我没有怀疑炎儿你~只是你和这个没节操的人在一起,我担心你出事呀!” 我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那个没节操的人是你弟弟耶!何况你们根本就蛇鼠一窝嘛! 崇王情绪低沉,听他这么说也不开口反驳。 我嫌释荣烦人,刚想抬脚走人,就听到燕召寒的声音:“主子,您怎么又到处乱跑呢?万一又遇到什么‘坏人’怎么办?”他说这话的时候就瞪着释荣瞧。 我看了看又重新聚到一起的三只,一下笑了出来。 他们三个就这样不明所以地看着我笑,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猴子、猪还有和尚!” 他们能听懂才怪了! 看崇王,傻乎乎的,又什么手段也不会,跟沙和尚似的;释荣,有点小聪明,但又懒得可以,成天就管着黏著我,不是猪八戒又是什么?而燕召寒更形象了,聪明吧,有点,手段吧,还行,最厉害的一招就是——最后登场!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联想起这些无聊的东西,我就笑了起来。 自己像极了唐僧,每次面临生死关头总有人出手相救,怎么也死不了…… 习武第二天。 我登时傻眼:“师父啊这样不好吧?” 欧阳凤笑得十分之嚣张欠扁:“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好呢?” 泡完温泉后我确实觉得神清气爽,骨骼柔软,气力大增,连先前中气不足的毛病也消失了;但是,这第二天,让我掏马蜂窝不太对头吧?!! 是有些无聊的小说漫画中会提到躲避马蜂攻击来练身手速度,但是理论和实际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呀! 我直直地瞪他:“你在搞什么鬼啊?” 他捶了我一拳:“对师父怎么这么不恭敬?!我跟你说,这可不是普通的马蜂窝哦,这是我师父训练我时养的马蜂,它们是吃蛊长大的。如果被它们扎中,不会影响你现在还算可以看的脸蛋,只是,蛊毒会残留在你体内,让你痛痒难当。” 我不屑地一撇嘴:“那有什么!” 欧阳凤却怪异地笑了:“你试试就知道了。” 然后我进了一间密闭的房间,欧阳凤把门锁上,从屋顶一个小小的洞口扔了那个传说中的蜂窝进来,随后立刻堵上了洞口。 马蜂嘤嘤嗡嗡地慢慢飞了出来。我皱了皱眉,要和这群家伙呆上两个时辰呢! 算了,也就一群马蜂嘛,蜇就蜇呗! 事实说明我确实小看了那群马蜂! 我总算明白过来欧阳凤怪异的笑容!那种毒发的感觉根本就不能用“痛痒难当”轻松带过嘛!!! 被蜇了一口后我就发现自己绝对不想再被蜇第二口!所以只好拼命逃窜!我还记得后来自己相当没形象地砸门求饶,等两个时辰过去后,我绝对的闻“蜂”色变! 欧阳凤,算你狠! 当晚我哆哆嗦嗦地在被窝里哭骂着。 第 21 章 第三天,最后一天。 刚入冬的天空显得十分苍白空旷,一片云也没有,但是依然觉得压抑。远处冷冷的灰色,围成一圈包围住这座城。这里是我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我不属于这里,但又不能离开这里。清晨,不知乌鸦还是喜鹊的叫声把不易早起的我唤醒,脑子里空空的,出奇地清醒。 我推开窗,一股凉意涌了进来。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也像今天这样。 “主子,您起了?”芳云早起为我准备衣物,推门进来时看到我正站在窗边。 “嗯,醒了。”我轻轻关上窗,回头对她说。 “我这就去准备热水。”芳云放下衣物,马上又出去了。 我走到床边想要自己换衣服。 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传了过来。我吃了一惊,继而笑了。 原来,你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今天天气甚好,老臣想请太子一同出游狩猎,不知太子意下如何?”吃着早膳的时候,石军直这样说道。 我淡淡扫了他一眼,果然你是会下手的。 “听来不错,可是我还没做好准备……”我假意推辞着。 “老臣早已安排妥当,太子殿下只需策马同行即可。”他看似恭敬地不容我拒绝。 我微抬眼,笑道:“将军如此盛情,释泉若再推托就说不过去了。” 另外那三人见我答应无不惊讶地看向我。是啊,这种把戏谁看不懂呢? “那么,我可以带随行之人吗?” “太子大可自行决定,不必过问老臣。” 我举起筷子一指:“他们三人一起随行。” 石军直一耸眉,却不开口反驳。 我在这个世界到底认识谁呢? 坐在马车里,我把所有人都赶到外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想着。 我又能怪谁呢?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呢?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带着面具活着。 石军直没错,他是受我要挟,为了保护自己的外孙,而不得已向太子暗下毒手。 崇王没错,他是一心爱着一个人,为了换回那个人,什么事都可以做。 释荣没错,他没有一下杀了我,因为我的躯壳还是释泉,他需要的那个人。 燕召寒没错,他只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只为好好守护一个重要的人。 那么,到底是谁的错,让我如此心痛呢? 说来说去,应该还是自己的咎由自取吧? 算计别人的时候也该知道会被别人算计。 “太子殿下,已到狩猎场,请出来吧。”一个太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狠狠地握了握拳,走了出去。 一片草原放肆地在我眼前铺陈开来。呼啸的风像是万马奔腾,诉说着万古豪情。我仿佛能够明白为何英雄自古策马沙场,只为那一方翠绿的沃土! 可我毕竟不是英雄,这片草原对我来说,只是不错的坟墓罢了。 石军直牵着马站在一旁,我后面的三个人也各牵了匹马。 “真是好马。”我走上前抚摸那马柔顺的鬃毛,纯白色的马,高大,膘壮,像极了电影中王子的坐骑。 石军直把缰绳递给我:“‘雪雁’是老臣养过的最好的马,太子若不嫌弃,便驾此马狩猎吧!” 我一愣,笑道:“释泉马术不精,怕是不能驾驭。” “那有何难,太子大可与人同乘。”石军直坚持让我骑这匹马。 所以我有些明白了。 “我与你一起吧。”崇王抢先说道。石军直忙说:“你马术也未见有多高超,还是别扫了太子的兴!” 我沉思了片刻,说:“那也不错,你来和我同乘吧。” 释荣对于我的邀约欣喜异常。 确实是只温顺的好马。 释荣环过我的腰驾马缓缓前行,其他人已赶往大营取弓箭了,我们拉下了好远。 “有话想对我说?”**在他怀里问。 “不,”他依旧慵懒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我觉得你有话想对我说。” 我笑了:“果然,你是最聪明的。” 他依然驾着马,安静地等我说。 “我开始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杀我,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原来你也是个皇子。 “你知道吗?你的戏演的一点也不逼真。你爱释泉吗?你一直假装自己很爱他,为了他什么也愿意做,假装自己只是一个为爱牺牲的痴情种。可是,你错就错在没杀了我。 “我不是释泉,聪明如你,应该很久之前就看出来了吧?如果你真的爱释泉,你就不会逼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不会一步步地把他逼上死路。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我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你? “原来我还以为,你只是在和小燕子争,他有的你要有,他想要的你也要得到。但是,对你们来说,释泉真的就只是一个玩偶,你们想得到他,却都不会珍惜他。 “事实上呢?你却不是玩争夺游戏那么简单。因为你很聪明,还身为二皇子。普通人有的野心你都有。可是你上面还有一个敬王,势力比你强,如果直接交锋的话,你必输无疑。所以你不会拿自己的地位做赌注,那么,释泉就直接成了你的木偶。他虽然不是长子,却是皇后所出,容貌也讨皇上喜欢,所以助他成为太子也是可行的。有了释泉坐在太子的位置上,诚王就会挖空心思把他挤下去,而对于你的威胁也会变小。你只要暗中助释泉一臂之力,敬王就没那么容易把释泉废了,而他需要再下手,所冒的风险也就越大。最后你只需等他的一个小破绽,就可以将他的势力拔除干净。接下来,就换你提出废除太子,没有任何势力的释泉又怎能翻身呢?皇位也就自然是你的了。” 他听完我说了这么多,不过轻轻一笑:“看来我确实低估了你啊,炎儿。” 我看着远方,灰色的乌云开始爬了上来。 我继续说道:“是啊,你低估了我。我也低估了你。 “为什么知道了我不是释泉以后还一直跟在我身边呢?原以为那只是你无聊的花痴行径罢了,但是,却不是所有花痴都会这样下毒呢。” 他手微抖了一下。 “虽然我早知道芳云是你安插在释泉身边的眼线,但也一直不知道她会在我换洗的衣服里下毒呢。很有意思啊,诚王爷。这种毒不会立刻起效,只会慢慢在中毒者体内留存,然后毒发时恐怕也只像是普通的风寒吧?最后一命呜乎,却是谁也怀疑不到你的头上啊!” 我说到这里,微笑起来:“你真的十分狠毒啊,诚王!” 他呼吸的力度明显加重了,握缰绳的手也青筋暴起。 “怎么样?后悔当初没直接杀了我吗?”我听着他越来越大声的心跳,平静地说,“因为想要我继续做傀儡代替释泉而不杀我,因为想监视我而留在我身边,因为将来的大业而对我下毒,每一件都做得很对,很漂亮啊。我想,除了我,没有人会发现你的阴谋吧?” 他突然送开握缰绳的手转而握向我的脖子! 我依然舒适地靠在他怀里:“现在,也不算太迟。请下手吧。” 第 22 章 人的脖子有多脆弱?没有人做过具体的实验提出理论数据。但实际上那是很脆弱的。只要,他再多用一点力。 我肺中的空气渐渐稀薄,脖子生疼,手脚因为缺氧而颤抖起来。 熟悉的感觉,那个女人不也是想这么杀了我吗? 我笑了,但泪却滑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泪滴到他的手上,他手松了一下。但立刻又继续用力。 这正是我想要的啊。 生亦忧,死亦惧,翘首远眺尘如故,何不入尘处? “你当真……不怕死吗?”他凑到我耳边问,“其实你只要乖乖地听我的话,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我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只隐约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嗓子嘶哑得像是另一个人。 最后,一片黑暗…… “少爷,您醒啦?”不用说,我又到了同一个地方。 “部长,这次,我死了没?”我不徐不缓地问他。 他满面春风地说:“少爷,这次您真的死了。” 接下来他又说了什么我也没有继续听下去。我觉得疲惫的身心慢慢放松下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逃了出来,我终于从那人世间逃了出来。 有爱,有恨,有各种感情欲望的世界,根本容不得什么都不会的我停留。 开始还认为不会那么顺利而又做下其他的安排,看来,浪费了呢?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可以抛到脑后了,迟来的宁静。 “少爷,您哪里不舒服吗?” 我奇怪地望着他,他却说:“少爷,您为什么哭了呢?” 我摸向自己的脸,竟然是湿的。 原来我也会在自己没察觉的情况下哭泣么? 花难盛,月难圆,好梦亦难全 碧水蓝天却总叫风云遮掩 喜怒哀愁也只凭时节变迁 三千烦恼何时断,那时必见秋蓝天 “少爷,让我带您去您的房间吧?” 部长陪笑说道。 我看了他一会儿,疑惑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恭敬?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孤魂罢了。” 部长大惊,仿佛我问他释迦牟尼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似的:“您不晓得自己的身份么?” 我赏他一个白眼:“太子?”z 部长频频摇头:“不是的,您是双瞳的司情童子。” 我瞪他:“思情?!我还思春呢!”y 部长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司情童子,就是掌管七情六欲的仙童。但是您自小不明情为何物,被打入人间修炼……” 我掏了掏耳朵:这故事编得也忒俗了吧?z 部长又继续说:“我知道您不信,但是您也知道自己有双瞳啊,这总不能是假的吧?” 我叹了口气:“算了,别说了,带我去我的房间吧。” 就在我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心口发疼! 我又坐回床上,大喘着气,一边问科长:“我这是……怎么回事?!” 部长见我这样也慌了起来,一手探上我的头,但立刻就触点般地弹开了:“少爷!有人用了回魂法召您回去!”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不要回去!你快点做些什么啊!我不要回去!” 部长哭丧着脸说:“少爷,这种法术只有刑例部的成员才会解啊!” 我意识开始混乱,大叫起来:“那你还不去找人?!!”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就躺在草地上了。 自嘲地一笑:居然这样还活过来了。 释荣蹲在我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坐起身来,脖子上的疼痛感还依稀存在:“不要说是你施的法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我抱了起来放到马上。然后就静静地牵着马往前走。 他如此平静的表现让我捉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是你施的法吗?”z 过了很久他才“嗯”了一声。 “为什么?!”我喊了出来,“你都已经决定杀了我而且也已经杀了我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活过来?!” 释荣继续走着,我在马背上看他高贵的背影,有种难以形容的孤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不要想死在我手里。以后,永远也不要想!” 他没有回头看我,但我能想象他说这话时那双丹凤眼会射出异样的光泽。 为什么? 我以为我已经了解了这个人,这个人却变得更加神秘。 释荣,你究竟在想什么? 迟了许久到达射猎营帐,石军直一脸焦急模样我就知道他担心我临阵脱逃了。 “太子和诚王为何如此迟缓抵达?” 我刚开口说:“这是……”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 见我头发凌乱面色绯红,声音又变得沙哑低沉,陪行的一群官员便窃笑不止。于是我也不打算再解释什么。 而释荣也把缰绳塞到我手里,对石军直说:“石将军,本王突然没什么兴致了。而且我府中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我就此别过了!” 石军直也不拦他,相反少了释荣,对他来说或许更好。所以他送了释荣一匹骏马和些许盘缠,让他回崇王府后换乘马车。 释荣策马而去,最后也没有回头看我。 燕召寒望着释荣离开的方向,深锁眉头。 射猎之前,大家先聚在营帐里小饮几杯提升士气。 我坐在上位,旁边站着燕召寒,左手边坐着石军直,崇王坐在下一个位子。我向崇王使了个眼色,他点了点头。 我冷笑:看来之前的布局也没有机会浪费嘛。 我举杯:“今天本太子有幸与诸位出游狩猎,在此预祝各位旗开得胜!” 大家应声举杯。 我一饮而尽。众人方才一齐饮尽。 随后,大家各自装备好弓箭,翻身上马,一个个精神振奋,跃跃欲试。 我在燕召寒的帮助下上了马——那匹“雪雁”。 我从未自己驾过马,但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 燕召寒上了自己那匹马。 我举起弓,在空旷的草原上傲然喊道: “出发!!!” 第 23 章 我夹着马慢慢前行,一片树林幽深地陈列眼前。 燕召寒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我身后。 “太子殿下,臣等先去寻找猎物了!”从身边经过时,几位官员拱手问候。 我微笑着点头:“请!谁能先拔得头筹,本太子必有重赏!” 官员们谢过,夹马消失在树林中。 在进树林之前,我停下马,回头看着燕召寒,心口隐隐作痛,但我强打起笑脸对他说: “你不让我死,可是你又有什么能力不让我死呢?” 燕召寒一脸惊讶。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放我走,不行吗?” 他伸手想要抓住我,我一挥衣袖,拂过了他的脸。 他略一失神,我便用弓抽马:“驾!” 我紧紧握着缰绳,尽量贴在马身上。 雪雁果真是匹好马。 我只见身边的树木一棵棵飞一般地闪过,还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悲伤,我就已经到了树林深处。 我不再夹着雪雁,它自个儿慢慢停了下来。 我向四周张望,还是对自己来说一模一样的树木。而那树木后,又会有多少一模一样的人呢? 想到这里,我笑了。 一支箭从后面射了出来,擦过我的肩膀射进了面前的树里。 好大的力度啊!我赞赏着,可惜瞄准差了些。 我小心地回着马,朝箭射来的方向过去。这时又一支箭从我额前飞过。 我叹了口气,索性不再动。 这样子做靶子,再不射中那石军直也太不会选拔人才了! 唰唰唰!一下子三支箭分别从我耳旁、眼前、后背射过,别说射中了,连擦伤也没有。 我仰天翻了个白眼:靠!石军直你这个举世无双的大白痴!!! 我身上一震,低下头来,看到自己左腿上中了一箭,箭身埋没得很深,衣服立刻被鲜红的颜色所印染。 我总算能为石军直松了口气。这时候,就该假装逃跑了。 “护驾!护驾!有刺客!!!” 我惊慌地大叫,用力地抽了雪雁一弓!雪雁嘶叫一声,飞速地奔跑起来! 只听见身后的树林中有人喊道:“追!别让他活着出去!” 我趴在雪雁身上,满意地笑了。 很痛!我咬着牙驾着马,冷汗还没被风吹干就又冒了出来。 不是我想逃,而是如果我不逃,石军直反而会起疑,而有可能不敢下手。但我也不能真的逃,所以,雪雁跑得过快时,我还要拉紧缰绳让它放慢速度。 但现在疼痛的意识渐渐占据了整个大脑。 雪雁越跑越快,我却无力控制。只有无力地趴在它身上,想在最后还有堕马一途。 突然雪雁凄烈地发出一声嘶叫,前蹄抬空,我一个不防就摔了下去! 全身的骨头像是散成206块一样,我摔在地上,拼命咬着下唇才能不喊出疼痛。 雪雁却又跑了出去,我才看到它股上中了一支箭,雪白的皮毛殷红了一片。 居然射中马而没射中人么? 我开始替雪雁心疼。 后方又传来马蹄声。我无力起身,就这样等着那马蹄声靠近。 马到了不远处停了下来,一个人还没等马停就翻身下来朝我跑了过来。 “你疯啦?!!你根本就不会骑马!为什么还要骑这匹邪马?!!” 我的肩膀被一个人晃得厉害,我撑开眼睛说:“小燕子,你放了我吧!” 他瞪着我,仿佛我是灭他九族的仇敌:“你闭嘴!!!” 我无力地笑了:不用你叫我闭嘴,我也没有力气开口了啊。 他又突然叫道:“你怎么受伤了?!还流了那么多血?!!” 我真的闭嘴了,大概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厮杀声,风声,马声…… 我突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倒在燕召寒怀里,他一手牢牢地抱着我,一手挥舞着“季元”,身下的马像是通了灵性,并不受到缰绳的控制,却也直直地向前飞奔。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的哪像是人间的场景? 不计其数的士兵装扮成杀手层层叠叠地堵去前路,周围一圈弓箭手毫不迟疑地一箭接着一箭放向我们,燕召寒奋力挥剑,竟没有一箭射中我们,他还得空砍杀了四周逼近的士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原本阴暗的树林竟被这血光印得发亮! 燕召寒用手把我的头按回他胸口:“不要动!不要看!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一口气顿时涌上喉间,堵得我发慌。 “不要做这种无谓的事了!放了我吧!”我低低地叫着。 燕召寒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砍杀。 我叹了口气:“你是庸国的太子,我是隶国的太子,我现在以我的身份放你走,你再也不是质子了……所以,你也放了我吧。” “你别想!!!”燕召寒怒喊了出来。 我冷笑:“我的命又岂是你能够决定的?!燕召寒,你未免也太高估了你自己吧?你以为演一出戏就能感动我了?若不是你存心想让我听到,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和释荣,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我不是!!!我真的爱你!!!”他发疯一样地喊着,我竟从那叫喊中听出了悲痛。 但我不会再去相信什么:“算了吧……你难道还没发现我没心没肺吗?你难道还希望我会爱上你吗?” 他抱着我的手抖了起来,越抖越厉害:“你没有心,我挖给你;你没有肺,我也挖给你……你不会爱,我双倍爱你……这样也不可以吗?” 我诧异地抬起头看他,却正对上他忧伤的眼神。一时间我竟想不出要说什么。 但在这一闪神的空儿,一支箭呼啸而来,从我脸上划过,射中了他的肩膀! “你!”我叫了起来。 他低下头对我一笑,又立刻提起剑左右挥杀起来。 我捂着胸口,费力地对他说:“你知道吗?即使你救我出去,我也活不了……更何况……你也没办法救我了……” 他手上的速度慢了下来:“为什么?” “因为出发时,石军直在我的酒里下了毒……” 他笑了,同时舒了口气:“我早知他会下毒,所以把你们的酒换过了。” 我也笑了:“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让崇王又把酒换回来了呢?” 他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但还来不及追问,他的身体就开始不稳,他晃着身子,努力坐在马上。 我伸手拉下他的身子,将我的唇轻轻印上他的。 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我无神的眼睛。 我微微离开他的唇,平静地说:“而你,在进树林的时候,就中了我下的谜药……所以,你根本就救不了我……” 一切像慢镜头般,我从他怀里挣出,跳下了马。再摔一次的感觉更是糟糕。但我立刻站起身来,向周围大喊道:“太子在此!!!你们这帮刁民胆敢伤我?!!” 于是那群官兵也不再拦马上之人,争先恐后地向我涌来。 “蓝儿!!!” 燕召寒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将背挺得笔直,眼中看不到那些拿着各式兵器的凡人,只看到他们身后一片潇潇落叶,美得催人泪下。 天空暗了下来,早上开始就有些阴暗的感觉,果然,要下雪了吗? “杀了他!!!”一个人喊了这么一句,就有许多人呼喝相应,声音之大,震得我耳疼。 “且慢!”我正闭上眼睛等着被人宰杀,就听到有人喊了这么一句。我没听错吧,这怎么像是石军直的声音?! 我立刻睁开眼睛。 那群杀手打扮的兵士立刻停下了手上脚下的动作,从声音的来源处让了一条路出来。 “怎么?!”我张大了眼睛和嘴巴,剧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安排。 只见石军直皱着眉,面色十分难看地站在那里。 他身边的,是拿剑架在崇王脖子上的常曦! 石军直天不怕,地不怕,连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可以付诸笑谈,但,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外孙了。若不因为如此,我也不会拿崇王来要挟他,他也不会被逼上绝路而要对我痛下杀手。 没想到,常曦也想到了这一点。 可是,为什么? 常曦干净的笑脸在这一片血腥中衬得异常神圣。 “石将军,把军权交给他。” 轻松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说再添一碗饭般轻巧。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冷公子:他不是敬王的人吗? 常曦远远地看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隐约看到崇王的脖上渐渐泛出血色。 我吸了口冷气:你来真的?! 石军直也被吓到了:“你别下手!” 常曦冷笑:“石将军,常某并非善类,下手也不知轻重。将军还请快些决定。” “你杀了崇王可是大罪啊!”我急忙喊道。 他听到我这么喊却笑得更开心了:“常某无亲无故,有什么罪也就我一人顶着,生死有命!是不是啊,石将军?” 石军直抬手擦了鬓角的冷汗,痛下决心:“只要常先生信守诺言,石某……愿意交出军权!” 我顿时觉得一阵眩晕,一口血就这样冲出口来! 毒发了吗? 崇王先前没有出声,此时却叫了起来:“泉儿!” 我同情地望着他:最终骗了这个不该被骗的人,他是唯一真心爱着释泉的人。但是,即使我死了,也没办法把他的释泉还给他。现在我还害他任人鱼肉,真不知道是他运气不好,还是我衰气过重,连累了他。 我好想让常曦放了他,但是因为失血过多,摔了两次,又有毒在身,实在难再撑下去,于是干净利落地倒在地上。 朦胧中,雪飘落在我脸上,化了。 什么时候自己能够像这雪一样,干净漂亮呢? 第 24 章 “你醒了吗?外面下雪了哦,秋蓝。” 我甜甜地笑了,向那漂亮的身影伸出双手: “妈妈……” “太子……你醒了吗?”脸上覆上柔软温暖的物体,我下意识地抬手抓住,呜咽起来:“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太子……太子……” 我慢慢从梦中醒来,对上常曦清冷的眼睛。 我看着那双眼睛许久,在里面,我看不到阴谋,看不到恩怨,甚至连一点欲望也没有。好干净的眼睛。 “怎么?看我看呆了?”常曦冷冷地说道。 我这才发觉自己竟看得出神了,脸一红就想钻进被子里,然后更让我吃惊的是,我居然还牢牢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啊!对不起!” 我触电一般甩开他的手拉起被子就把头蒙住了。 等等!现在好像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于是我哗地一下又把被子拉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敬王的人吗?” 他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对了,这里是哪?”我这才想起这个问题。 “这里是客栈。”他也不笑我头脑混乱,只伸手探向我额前。 我忙躲开。 他笑了:“只是看你有没有烧,你箭伤很深,御医说可能会烧。” 我觉得奇怪:“御医?这不是在季西吗?哪来的御医?” 他的手又探了过来,我没有避。 “你昏了五天,我们已经到皇城了。可你身上没有大好,怕皇上见了担心,所以就先在客栈里落脚,我又找了御医来看你。” 五天?!怎么我昏迷了那么久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天你会出现在猎场?为什么你要威胁石军直?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 他用食指压住了我问个不停的嘴:“你那么聪明,难道猜不到吗?”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我现在脑袋里一团乱麻,猜什么啊? 他收回手,放到自己的唇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你的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啊?”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让小二做的桂花粥送来了,他正端着粥要喂我。 “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我偏开头不让他喂。 他也不坚持,把碗递给了我:“还有点烫,小心手。” 我接了过来,继续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 “还记得你出宫前我来提醒你,石军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而你居然一笑而过。开始我想你是不是被砸糊涂了,因此借敬王派我刺杀你的机会提前问了你一声。 “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妙语连珠、思绪缜密,根本就不像是原来的太子。若站在敬王的角度来考虑,原来的太子不值得下手,而现今这个太子,却是不得不除之以绝后患!” 听到这里我抬了抬眉:“那在妓院的那次,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快点吃,别凉了。”他指了指我捧了许久的粥,我吐了吐舌头。 “我为敬王谋划并非为了功名利禄,只是因为他赏识我。士为知己者死,但敬王对我的赏识之恩也不值得我为他谋划终身。先前我觉得天下之大,也无明主,所以苟且留在敬王身边。但突然发现原先懦弱内向的太子,竟然眼明心亮,各种谋划都在人前,实在让我佩服!” 我听出一点不对头:“别说你觉得我是……” 他笑了:“我确实觉得你会是个名主,但那时我还没有下定决心。” 我突然想砸自己的木瓜脑袋:“不会是妓院那一次我说的话让你下定了决心吧?!”陈词痛苦,表情哀怨,说实在话,我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这么笨! “没错。” 我哭丧着脸:“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说错了哪句话啊?”死也要……哦,不是,是死不成也要弄个明白啊! 他却说:“你那么笨,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死命瞪他:那我这么笨,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他自动忽略我的怒目,接着往下说: “那次放了你之后,我就写信向敬王请罪辞别。之后就一直暗中观察你们。想不到栖凤的欧阳凤居然会是庸国的奸细,你可知道那桩杀人案实际上就是石军直安排的,为的就是能够铲除欧阳凤!可惜你太过聪明,居然识破了栽赃的伎俩。但更想不到的是燕世子会让欧阳凤教授你武功,你和诚王的关系就已经……现在又多了一个燕世子。看你为难的样子实在有趣。 “但到了那一天,你居然会开口威胁石军直,我便知道,你下了必死的决心。 “所以石军直射猎布阵你也不推辞。我猜着诚王和燕世子都会舍身保你,但石军直人手众多,你们纵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难逃脱,更何况是你。 “所以我在你们狩猎过程中挟持了崇王,他虽是受我逼迫,却也自愿救你。幸而我赶得及,救下了你,也就顺水推舟,借此机会夺了石军直的兵权!” 我难掩一脸惊讶:居然说我眼明心亮?!自己明明就比我还小强嘛! “那么我中的毒呢?!”我喝下了石军直下了毒的酒,石军直又怎会那么轻易妥协?最多他也就会用解药换回崇王,而不可能再交出军权啊! “你认为你中了毒吗?”他不在意地笑道,“石军直下了毒,燕世子偷偷换过,崇王又换了一次,那么就不会再被人换一次吗?” 我下巴几乎掉到地上:“你……居然……?!” “不过我不是把毒酒换给石军直,而是干脆换了那杯毒酒。所以,你喝下去的,其实只是催血药,是在人疯癩时用于放血明心智的药罢了。” 我哭都没脸哭了:敢情那么潇洒地吐了口血还白吐了?! “他明白你没中毒之后,又怎么能不把军权交出来呢?” 说罢,他从袖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我,我腾出只手接了。 没错,帅印! “这就是你以后的基础了,有了军权,敬王也不敢轻易动你!” 我很想扇他一巴掌:您老真是闲情逸致啊!这么闲着把我找死的路都堵了?! 但我的手上都拿着东西,没法扇。所以我只好一口哭腔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啊?” 他悠然一笑,接过我手上的碗:“以后,我就是你府里的人了。这碗粥凉了,我让小二热了再送来。” 就这样,我好不容易赶走了释荣和燕召寒,也脱离了崇王,最后这个十分难搞的常曦接班一样地粘了上来! 说起来,燕召寒到底逃出去了吗?释荣失去了释泉又该如何继续他的野心?最可怜的就是崇王,我还没来得及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还好没有留下疤痕……” 身边这个人低低地说,把我飘了老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我满脸通红:“拜托!我是个男人,有一点疤痕算什么!”而且,也不要在给我上药的时候说这些啊! 因为伤到大腿,所以我只能褪去裤子上药。但是!!!我绝对强烈要求要自己上药!!! “我们之间何必如此拘束?”他这么问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想了很龌龊的事,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你上药的方式为什么这么……怪啊?” 他的指尖有着神奇的温度,抚过我的伤口还在伤口周围打着圈,让我又痒又麻,这种感觉真的是…… 他的手不知不觉绕到了大腿内侧轻轻摩挲着,握惯剑的手心有着老茧,粗糙的触感却让我觉得十分舒服…… “啊……” 刚一开口我就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天!我在干什么?! 他却收回了手,不像是要继续做些什么,果然还是我多心了? “估计再过两天就能大好了,那时再进宫吧。”他望着我的那双眼睛还是一样清冷。 但我自己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反省,所以脸上绯红:“嗯。” 他出去之后我就捶上了自己的头:你花痴啊秋蓝?!人家只是帮你上个药你就发情啦?!你这样跟路边的野狗有什么分别啊?! 人家常曦只把你当个“明主”,哪满脑子跟你似的净想些黄色段子! 我自我厌恶的情绪越来越严重。 果然,两天之后我就可以下床行动自如了。老实说,我还挺开心自己能够恢复的。要知道,死不成就已经很痛苦了,不死还弄个残废那可就赔大了! “啊!走路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我一被批准下床就雀跃不已。 常曦在一旁抱着胸一脸玩味地看着我到处蹦蹦跳跳,半天才说出一句扫兴的话:“那么可以进宫了。” 我一下从天堂坠入地狱,一脸哀怨地望着他:“我走的时候全府好歹有四个人,现在回来了只有两个人怎么交待啊?我们还是不要回去了吧?” 等他点头等得都要睡着了。不过他真的是想了好久才开口说:“那个芳云和陈伯我也都带回来了,所以还是四个人,可以交代的。” 我倒! 他真的跟了敬王很久吗?怎么连一点看别人心思的本事也没有啊?我明明很明显地摆出“我不想回宫”的表情了嘛!还为你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啊!再说你没事把芳云和陈伯带回来干嘛?陈伯就别说了,敬王那一边的,好歹不会害我;而那个芳云明明是释荣派来害我的啊! 咦?等等,不对啊,我这时候应该想:亲爱的芳云,欢迎你重新来到我身边!——这样才对啊! 我的脑子怎么变糊涂了? 第 25 章 我的名字是秋蓝,我没有姓,因为可以给我姓的那个人说我没有资格用那个姓,所以我的名字就只是秋蓝……16岁的秋天,我终于决定跳楼自杀,因为看着一片蓝天听着风声的死法,我觉得很浪漫。 但当我睁开双眼后却突然发现,自己到的不是死后的世界,而是一个像是古代的地方。我,是这个地方的太子。可是,对于没心没肺毫无知觉的我来说,太子又算得了什么呢?找个漂亮的地方去死,直接成了我的第一目标。 谁知道真的到了死后的世界,却被告知自己无法自杀。“命不该绝”?我冷笑,我真的想死谁又能以一句“命不该绝”来救我?谋杀,刺杀,毒杀……总有一样是可以死的吧?于是我不再算计自己,而开始算计其他人。 释荣,太子的二哥,看起来很爱太子。原本想利用这种感情来让他杀了我,可是他却拒绝相信是我害死了太子。他爱的这么傻吗? 燕召寒,太子的侍卫,在我第一次自杀的时候救了我,看起来对我也有点意思,那么,让他杀了我,他会照做吗? 常曦,太子的大哥的“军师”,为人聪明。他会不会因为太子的变化而为大哥打算杀了我呢? 这三个人,从一开始就被我列入了算计的名单中。 如果能够重来,这三个人我谁也不会再去算计,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乖乖等我算计的白痴。 释荣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而利用我,他不爱太子,所以也不会杀我,只是给我用了慢性毒药,他在等我自己死。 燕召寒竟是他国世子,谁知他会识破我的身份而固执地不让我死? 常曦却在关键时候决定助我夺权,他的行动和思维全部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一个要杀我,最后却还施法救了我;一个要救我,最后被我算计回了他国;一个不知为何救我,我也不知如何应对。 这就是我的命么?想死,却无法去死?不敢爱,也确实遭到背叛? 我身上的罪恶,什么时候能够洗清? 这些,就是过去发生的事了。而现在,我仍然是隶国太子——释泉。 第 26 章 “你跟着我干嘛?!”我大眼瞪着他的小眼,“我是要去见皇上啊!” 常曦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说:“我陪太子去。” 我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真的不用奶妈……” 他却笑也不笑:“你真的不会迷路?” 换我笑也笑不出了。 好吧,我知道自己很没用,最大的特长就是在方圆十平方米的地方绕圈圈…… 所以我只好苦笑:“请常先生带路……” “释泉参见父皇!”我还没跪下,皇上就从“办公椅”上下来拉住了我。 “泉儿!你总算回来了!”皇上拉着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我还以为他会开口问我多少钱一斤的时候他却说:“泉儿,你清瘦了许多!” 我眨了两下眼睛,一种莫名的滋味就充溢心胸,酸酸的,又甜甜的。 “太子为了彻查案件终日废寝忘食,故身形削减。”我还找不到话说,常曦就替我说了。我瞪了他一眼:虚伪!明明就是因为受伤了才瘦下去的嘛! 可皇上不这么看,他表现的全然是父母对子女的疼惜:“早知道当时就不让你去了,之后你母后还一直怪我把你送入虎口……咳!”发觉说错了话,皇上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七日便可回来了吗?怎么拖了半个月才回来?要不是收到你的书信,朕几乎要下诏寻你去了!” 我听到此话不免又看了常曦一眼:你到底还做了什么呀? 接到我的目光,常曦微微一笑。 “没办法,宫外大千世界,好玩的东西多得不得了啊!我到现在也还没玩够呢,父皇,不如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出宫玩吧?”我想常曦那么“冰雪聪明”,写信的借口一定是游山玩水吧? 皇上听我这话也不恼,反而拍着我的手哈哈大笑:“泉儿出宫也不是没有好处,总算开朗起来了!” 我才隐约想起释泉先前是个内向木讷的太子。居然有点冒冷汗。 这种心理我也说不清,不是怕皇上发觉我是个假太子而杀了我(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这种死法~),而是有些放不下,这种陌生的温暖…… “这次的事你办得相当好!我想那一堆老古董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皇上还在继续夸我,让我不禁有点汗颜:毕竟自己只是全心全意地去找死罢了,怎么知道会这么衰地没死成还顺便解决了问题? “皇上,太子此行不光是解决了案件,更是从石军直手中把军权给要了回来,所以皇上更该好好褒奖太子一番才是。” 常曦这一番话文绉绉假惺惺的程度差点没让我吐出来! “泉儿,他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从石军直手中得了军权?”皇上满脸诧异和欣喜。 我为难地说:“得是得了没错……”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抢老年人难得的一点乐趣啊…… 皇上这次改为用力地拍我的背:“泉儿!你总算争气了!” 差点把我拍到地上。 “无常!我以后决定叫你无常!”从御书房出来的路上我这么跟常曦宣布。 他依然冷冷的没有表情:“哦?为什么?” 我嘿嘿地坏笑:“因为你像极了地狱里的白无常!” 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害我自己傻笑了一阵尴尬地停了。 没意思!这人真没劲! “那我怎么叫你?太子?” 我奇怪地回头看他,却看出他双眼的笑意。 我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说:“何炎,叫我何炎吧!” 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不要告诉我假名!” 我傻掉:不是吧?!这你也知道?! “要想叫我无常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释泉……”我小声地说,像做错事的小孩怕他责罚。 他突然向前跨了一步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还想继续骗我?你根本不是太子,不是吗?” 温温的气息吹到我脸上,痒痒的,却还挺舒服。 我讨厌这个比我聪明的人! “……蓝……你叫我蓝吧。”我不敢忤逆他,却也舍不得贡献出自己的全名。 “蓝……”他似乎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放下了扇子。 “全名呢?” 我气愤地瞪着他:“我又没有叫你的全名白无常!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全名啊?!”知足吧!多的是人还不知道少爷我叫什么呢! 听完我发火他居然笑了起来! 我索性转过身不理他。哼!敢笑我小孩子脾气?!(自己也知道自己小孩子脾气……)讨厌鬼! 回宫见完皇上就该去见皇后了,宫里的规矩就是麻烦。 皇后更加厉害,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就一把把我抱进怀里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时候我该做什么?一起哭吗? “泉儿!我的泉儿!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我脸色一沉,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去了那么久,哀家日夜食不知味,就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啊!” 我想你哭就哭说就说吧,揉我的头做什么呀?一大早好好梳的一个发型都让你弄乱了! 但我口上也不好说,只能干笑着安慰她:“母后,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是啊,母后,既然太子已经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吧?” 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让我背上一寒。我越过皇后的肩看去,慵懒地坐在塌上的白衣人不是释荣又是谁! 皇后慢慢放开了我,拭去一脸泪痕,转过身去时却用的是庄严无比的声音:“诚王,看来是哀家错怪了你。既然泉儿已经回来了,哀家也就不留你了。” 我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娇小的背影,这就是皇后么?!她竟然敢扣押释荣! 释荣优雅地起身,不在意地笑道:“那么,释荣谢过母后!” 我怔怔地看着他走了出去,他却连一眼也没放到我身上。 我有点失落,看到一边的常曦一抹玩味的笑容。于是我立刻瞪了他一眼。 原来皇后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她会容忍自己的儿子成为别人的玩物,也只是为了利用释荣所掌握的权力。我不知她是单纯还是老谋深算,一方面,她想要自己的儿子做上皇位而让他出卖身体;另一方面她也清楚释荣的用心,而处处小心防范。 这就是帝王之家吗?哥哥算计弟弟,儿子算计父亲,母亲也在算计儿子……算来算去,原来我不是算计人的人,而是被人算计的人。 我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自己原来的世界就已经够复杂了,现在的世界我又怎么玩得来呢? 回宫的第二天,我依照皇上的意思参加了早朝。 一身的厚重华丽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观赏的孔雀——还是最花哨的那一只。然而常曦却说,我很适合这样的打扮。 废话!穿这衣服的人又不是他!他要试试就知道了,我每走一步路都要多花上好多力气,而且没走几步就得停下来休息!谁说富贵人家身子金贵了?我看他们身体一定强壮得很呢!要不怎么能穿得这么“花枝招展”地四处乱晃? 果不其然,我一出现在大殿上,文武百官就用观赏孔雀的眼神把我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没见过太子吗?!我心里暗暗骂着他们。 但是除了我,居然还有敬王和诚王(释荣)也在殿上,我灰溜溜地想找根柱子躲起来,却被常曦一把拉了回来。我不禁回头看了常曦一眼,他眼光清冷,波澜不惊。于是我好生佩服,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队伍前面。 皇上出来后,行毕礼节,官员们就开始上奏。 什么水灾啦、军饷啦……古装戏中看到的也不过如此嘛……所以我觉得很无聊,又不好意思打哈欠,只好睁着眼睛……睡觉。 人在极限的时候总会练就一些特殊本领的,比如我,就这样站着,还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下,我险些没站好摔倒下去! “蓝儿!”原来是常曦。我有点恼,回头瞪他。 他却低声说道:“上前领命。” 我于是想起来自己还在大殿之上,忙出列不知什么命的也就领了。 “好,那么,这次乢国使臣来访,就交由太子接待了!”皇上在上面一脸春风地宣布。 我在下面一脑浆糊地愣住:什么?!我领了什么命?! 旁边的常曦笑得甚为可恶! 等等!那个什么国的使臣来访,不是半月前的事了吗? 我悻悻地归列后忽然想起,自己要求为皇上办事时,皇上曾经提到这么一茬。 什么样的使臣居然可以推迟友好访问啊? 我有点不解,却又觉得其中有些名堂。有没有办法借那个使臣的手杀了我呢? 我于是一扫方才的愤懑,自己开心了起来。 我没有留意到,当时身后的释荣,看着我的一脸忧伤。 “那个什么国是什么来历?”我回了府后兴冲冲地问常曦。 “那是乢国,就在隶国北界,虽是个小国,但盛产各种神奇金属,所以十分富裕。”常曦接过芳云递来的茶,细细抿着。 芳云也真是怪,回了府后就跪下来哭着求我原谅,还说再也不受诚王的命,一心只伺候我。 我倒不开心她这么做了,但常曦不让赶人,我也只好留了她。 “那么,那个使臣来头不小了?” “的确如此。”常曦看着我说,“乢国三公主,人称晋阳公主。” 我一双眼瞪得老大:什么?又是个女人?! “无常……我可不可以不去接待啊?”我装无辜,装可爱! “可以啊,不接待的话跟皇上说一声。估计他也就只能把你送去给人和亲了吧。”他轻轻松松自自然然地说。 我吐血! 第 27 章 有了常曦在身边的日子真是……难过! 我承认,他确实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内助”。他进府没三天就重新收了十个宫女十个太监来打理太子府。当我第一次发现除了芳云还有三个宫女伺候我更衣时吓了一跳。他自己则住在我隔壁,终日看书算账之类。 我开始想他玩他的,我玩我的,互不相干也挺轻松自在。但谁知他却强逼我练字。 “你既然不是太子,笔迹自然不一样。为了防止他人认出,你还是抓紧练习才好。” 我反抗道:“不写字不就行了!再说被认出来也不过就欺君杀头罢了嘛!” 常曦也不正面逼我,只是一边翻着账本一边说:“是啊,也没什么,如果真被认出来了,皇上恐怕也不会杀你而自暴家丑,最多还是封你一个王随便送去给人和亲罢了……” “我写!”我冷汗直冒,赶紧抓起毛笔。 所以在那个什么晋阳公主来访前的三天,我只有整天和他同一屋檐下……练字。 “你这写的是什么符?”他拿起我临完的一张帖问。 “平安符。”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难看的字,我算是领教了!”他调侃地望着我。 “不敢当不敢当!我定当再接再厉乘胜追击!”我很谦虚地说道。 他难得笑了出来:“蓝儿,你若少费些口舌功夫,多花些心思在正事上岂不更好?” 我白了他一眼:“你若少花些心思在我身上,多花些心思助别人成大业岂不更好?” 他但笑不语。 “对了,想起一件事来。”第二天的时候他突然这么说道。 “哦?什么事?”一脸墨水的我抬头看他,他转过脸去笑了好久。我怒:笑什么笑啊?!开始以为你是个冷君子,现在发现这人其实只是爱摆酷罢了!每次看到我出丑,他就会很不给我面子地乱笑一通。真是讨厌! 他笑了好久才平静下来,依旧千年不变的冰山脸:“还记得季西的秦瑶吗?” 我想了一会儿:“嗯,记得。”也就是翠儿,那个杀了自己孪生姐姐的青楼女子。 “她在昨天晚上被人劫走了。” “什么?!”我大为吃惊,再怎么样被利用来栽赃欧阳凤,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居然有人劫囚?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瑶池曾经受到过惠王——你五弟的宠幸。所以这一次她的孪生妹妹估计也是他派人劫的。” 好复杂的关系。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疑惑地望着他。 他接着说道:“所以,这一次的和谈,估计他会和敬王联手,暗做手脚。” 我恍然大悟:哦,也就是可能又有杀机了嘛! 所以我开心地说:“这样啊,那就让他们算计好了!” 常曦略略抬了下眉说:“我知你会有此想法,只是告诉你一声罢了,事情我自会处理的。” 我斜眼看他:你处理?我还偏要破坏你的处理了! 又过了一天,传说中的晋阳公主就要来了。 我依旧被装扮成一只公孔雀,随文武百官在大殿内候人。 “晋阳公主到!” 我有点期待地望向门口。一个婀娜的身影翩然而至。 天姿国色! 如瓷器版精致白净的脸庞上一双明眸宛若宝石,小而翘的鼻下一张樱桃小口鲜滑欲滴,高挑的身材却十分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让人不由生出揽而护之的想法。 虽然我的母亲已然沉鱼落雁,但这位公主却是宛若不染烟尘的仙子让人不能不惊艳! “晋阳向大王请安!”她就在我面前站定,朝着殿上的皇上行了礼。 “免礼,晋阳公主。赐座!” 皇上让太监在我身边设了一张椅子。 晋阳微微一笑,举手投足优雅唯美,竟把我看呆了。她朝我走来,侧目看了我一眼,便坐下了。 “晋阳公主此次来访我隶国,实在是我隶国的荣幸。”皇上这番口气让我察觉到原来隶国的地位比乢国还不如,“这次希望晋阳公主能在隶国尽幸而归。这次,就让太子陪同公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我忙出列向她行了个礼:“释泉见过公主。” 我们目光在空中相接,我从那宝石般的眼中看出一丝不屑。 果然不好搞定。 我想着,勾起一抹笑容。 被我这笑容惊住的,除了晋阳公主,还有站在一旁的释荣。 据说此次乢国出访隶国是为了想要联合隶国攻打白国——与两国并接的一个大国。但是乢国却只想出钱不愿出力,也就是说实际上是由隶国攻打白国,有损失隶国自己承担,而若得利益却是两国评分。 天真! 我得知这一事实之后几乎不屑插手此事。这事能有多难?骂他们两句把他们踢出国境!要打就出人,不打拉倒! 可是这是国事,也就是说骂也不能骂,踢也不能踢,还要让他们明白道理! 而且对着这位天仙般的晋阳公主,我再怎么粗俗暴力也下不了手啊! 所以依然头疼。 正要赶去晋阳公主下榻的宣宁宫,就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不想碰到的人。 “二哥。”我唤人时顺便垂下了头。 “你让开。”他对我身后的常曦说。常曦想走,但被我一把抓住袖子。 常曦看着我抓他的手,笑了。遂迎上释荣的眼光:“诚王爷,有话不妨说。常曦自认口风不错。” 释荣的目光仿佛能够射穿我的手,我瞄到他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得一下松开了手。 “二哥,有什么事吗?” 他冷笑:“你行嘛!踢掉我后又另外找了一个帮手?!” 我吐了吐舌:不是我找的啊,是他自己贴上来的! 他见我不辩解,似乎更加生气,一把将我拉了过去唇就凑了过来。 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面前一白——常曦用扇子挡住了他突来的一吻。 我呆了。 释荣冷冷地瞪向常曦。 常曦也冷冷地瞪回去。 ……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啊? “二哥?常曦?”我小心翼翼地问,“我赶时间,可不可以先走一步啊?” 那两个人立即停止互瞪转而同时瞪向我! 我怎么了嘛?!我冤枉啊! “太子殿下,你们在做什么呢?” 于是乎,晋阳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的:释荣抓着我的手,常曦举着扇子挡在我们中间,而两人又同时瞪着我……嗯,的确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我忙从这三角中挣脱出来:“晋阳公主,我正要去找你。” “哦?是吗?”晋阳微抬了眉,饶有兴致。 “是啊,我正想约公主出宫游玩……” “你别想!” “你说什么?!”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我面色复杂地回头,他们无不一脸怒容。 又怎么了嘛?出宫玩一下会怎样啊? 我对他们使了个眼色,公主在这里,好歹给我留些面子……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不约而同地说: “我也去。” 你们是孪生兄弟么? 我想晕倒。陪个公主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跟我抢什么呀?! 而晋阳公主则静静一笑:“那么我们需要换衣服了?” 有常识! 我向晋阳公主投去欣赏的一笑。谁知后面又两道杀人目光! 第 28 章 老实说,我还是挺庆幸有带上释荣和常曦的。因为实际上我和晋阳公主一样,也是第一次逛皇城。嗯?路痴?闭嘴!这怎么一样呢?路痴的含义就是走过熟悉的地方也会迷路!但现在我们走的这个街道我根本就从没来过嘛!哼!居然敢诬蔑我? “哇!这是什么?!” “哇!那里好好玩的样子哦!” 呃,嗯,没错啦,这个很没形象左惊诧右惊叫的人……就是我啦。 人家晋阳公主可是矜持得很呢,看到新鲜玩意也只是稍稍把那大眼睛再睁大一点而已。所以,我连她的份一起惊叫一下嘛! “那个好像很好吃呢!无常!买给我!”我纤纤玉指一指,常曦脸色顿时又暗了三分。 “你知不知道自己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吃了三个糖葫芦、八个水晶包、两块臭豆腐和一只烧鸡了啊?!”他显然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没有表情的脸有点抽搐。 我哀怨的看着他:“可是我还没吃过那个年糕嘛……” 显然他已经对我的这种闪闪眼睛有了抗体了,转过头不理我。 我刚要发飚,就听见身后的人说:“他不买给你,我买给你也是一样的啊。” 我回头万分感激地向释荣投射闪闪眼神。 常曦都快变成黑无常了。 我突然想起来:“给晋阳也买一块!”因为身份顾虑,所以我就直接叫她晋阳了。 晋阳公主掩口而笑:“我已经吃不下了,蓝公子还是自己吃吧?” 我替她惋惜:“女孩子的胃口就是小,我们才走了一半呢,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你都吃不下了多可惜呀!” 我和她“惺惺相惜”的时候释荣很不识趣地把年糕塞进了我手里,一面还恶狠狠地瞪我。 好吧,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没有兴趣了,你现在喜欢的是这个天仙公主嘛!但是我怎么说也算你弟弟呀,需要这么“威胁”我吗? 我恹恹地转过身,却发现常曦也在瞪我! 气死我了!我知道自己没人疼没人爱啦!但讨厌我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啊!伤害我幼小的心灵…… “晋阳在乢国时就听闻常先生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今日见先生照顾……蓝公子,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我气呼呼地一个人啃着年糕走在前面,后面晋阳公主就和常曦聊上了。 “让您见笑了。”常曦依然一幅惺惺作态样。 “见笑倒没有。只是晋阳发现传说中的冷军师原来也有充满人情的一面,不免有些惊讶。” 我继续偷听,“冷军师”啊?原来外面的人起的“外号”还没我起的好听呢。 常曦笑道:“知晓人情,方能明事理。说到底,常某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 切!本来就是嘛!“俗”死了! “蓝儿,年糕不好吃吗?怎么吃得这么不开心?” 释荣想是怕冷落了我,凑上前来“关心群众”。 我低头一看,手里的年糕被啃得惨不忍睹的。可是嘴里也觉察不到什么味道。 我闷闷的“嗯”了一声。 释荣“亲切”地搭上我的肩:“那我们再到那边买一些栗子吧?” 我可不信他有这么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我的腿就不受我的意识控制了:“好啊好啊!好香的!我最喜欢吃栗子了!” 寒……自己真的是很好骗…… 边吃着栗子边在想释荣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我是假太子,又不受他摆布了,他又说我不能死在他手上,然后自己回来把我扔在季西被人“群杀”也没打算救我……他到底要怎样啊?救不救,杀不杀,这个人真是……乱七八糟的! “啊!你偷吃!”我尖叫,他居然趁我不注意把我手上剥好的栗子偷吃了! “你自己一直拿着不动,我还以为你不想吃呢。”他脸上一副天然的性感笑容。 我才不买单呢:“谁说我不吃啦?!你还我栗子!” “哦?怎么还?”他笑得坏坏的。 “呃……”我很认真地考虑他怎么还。 可是!居然!他!他!他! 我震惊地动弹不得! 大街上!人来人往!身后是常曦和公主! 他就这样吻了我!还是法国式的那种吻! 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他的舌头伸了进来舔舐我每一寸的口腔,让我又痒又麻,心里像百万只蚂蚁在爬一样,难受得我不知所措。 我差点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就突然撤离了侵犯并且向后退了一步避过一拳。 出拳的那人眼神达到液氮的温度——零下196度。 没错,常曦。 我好感激!真是好朋友!关键时刻就出手! “你做什么?!”他压抑不住愤怒地问。 释荣不介意地轻松一笑:“我在还他的栗子啊。是不是啊,蓝儿?” 我的脸登时就红了!还?这种方式?! 常曦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大叫:“没有!是他耍流氓!无常!替我扁他!” 常曦冷笑一声,一个飞腿就扫向释荣。释荣及时避过,却一脸笑意地回拳。 他们一边大打出手,我一边向晋阳公主解释:“刚刚你看到的绝对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所以你快点忘了吧!”自己丢人的模样还是少点人记得为好! 晋阳公主却看着打得不分上下的两个人,笑得颇有深度地问:“你喜欢哪一个?” 啊?! 我笑得很无奈:“什么?喜欢?” 晋阳公主看着我,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于是我只好老实交待:“哪个都不喜欢。” 晋阳公主听我如此回答粲然而笑。 我心里乱疑惑一把的:为什么问我喜欢谁啊?你自己喜欢哪个就打包带走呗!还是想让我做参谋?那样对我来说,两个一起带走最好了!可是作为朋友来说,还是谁也别选吧?一个诡计多端又爱恶作剧,另一个更诡计多端又冷冰冰的,都不好玩。 他们足足在大街上打了半个时辰之后,我和晋阳公主“好心”劝架,收拾回宫。 我心情那个郁闷啊!就因为他们两个“金主”只顾着你一拳我一脚,没有财政支援的我和晋阳公主只能瞪着一堆美食留口水……什么?只有我吗? 咳咳!算了,反正就是扫兴而归! “你干嘛要和他打那么久嘛!”和晋阳公主辞别后,在回府的路上我忍不住埋怨常曦。 “那你就甘愿被他亲?”他声音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我斜眼瞪他:“都说了是他趁我不注意的呀!” “哼。”似乎不信? 我于是也很冷地说:“那你自己呢?还不是和公主有说有笑?” 他侧脸直直看着我:“你很在意?” 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于是大声地说:“没有啊!” 他于是笑了:“那是,哪能和你们当街拥吻来得精彩!” 我气得眼都红了:“都跟你说不是那样了!再说!我一个大男人被亲一下算什么!你这么计较到底是干什么呀?!” 下一秒他就封住了我的嘴……用的工具是他的嘴…… 我当场石化。 不同于释荣的是,这个吻像个仪式一般,他十分温柔的舔过我的舌尖,勾我的舌与他的交缠。我的呼吸渐渐紊乱。 他轻轻地离开我的唇,问道:“这样被亲,也不算什么吗?” 我死命压低着头,不敢看他。脸上火烧一样烫。 他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吧。” 今天这是怎么了? 释荣吻我,常曦也吻我。晋阳公主又问我喜欢哪一个……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没想明白,就睡了过去。 第 29 章 第二天,我义无反顾地发起烧来。 “谁让你乱吃了那么多东西?!”常曦一边给我喂药一边说。 芳云不是站在那吗?让她喂我不就行了吗?看着他细心地吹凉药的样子,我的心里怪怪的。 “你别装了,我明明就是中毒了!”我喝下一口药,直接说了出来。 “你知道?”常曦望着我的眼睛晶亮晶亮。 我一撇嘴:“昨天要不是发现有人跟踪,我一定还会多玩一会儿的。” “你变了……”他笑了,搞得我更糊涂。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留在那里等那些人下手呢。” 我严重石化!!! 我白痴啊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怎么就这样错过了?!!而且还会想着逃回宫就好了!!! 我直挺挺地倒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怎么了?”常曦一手举着勺子僵在那。 “别理我,让我死了吧!”我郁闷的声音经过被子处理更加郁闷…… 常曦笑了,也不再说什么。 我已经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 死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从来就没给过否定的答案。那么,现在我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明天天气会一样晴朗吗?明天会见到什么人?说什么话?明天会吃什么菜?明天又有什么在等着我呢?……我突然觉得好悲伤。 梦魔一样的人又浮现在眼前,她坐在窗边,外面下着雪。 她一直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幅完美的肖像画。外面的雪也不及她的脸那般冰冷忧伤:“秋蓝,下雪了啊……雪下得那么大,你说他会不会来呢?……不会了吧?雪那么大……明天会停吗?明天如果雪停了他会来吧……他会来吗?” 为什么人要有期待呢?为什么要去希望些什么? 如果一开始就不期待,没有希望,最后也就不会有伤痛,不会失望了,不是吗? 我不想陷进去,不想陷入这个肮脏的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却像沼泽般牢牢抓着我,让我越陷越深,最后泥封住了我的眼耳口鼻,我听不到,看不到,动弹不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 “我中的是什么毒?”我把被子掀开来问常曦。 “情丝。”他答得倒也干脆。 我重新坐起身来:“这药会怎么?” “中毒者每月必毒发一次,只有独门解药可抑制毒性,但却不能根除。”常曦说这话时却满含恨意。 我冷笑一声:“释荣下药的手段却是厉害!这药不要我的命,却只是要我的人吧?” 常曦定定地看着我,似有一丝心疼。我刻意忽略。 “我正是要你的人,你给么?”释荣的声音从廊角传来。 不一会儿他就拐进房里。一脸笑容,却无半分真心。 “怎么要?”我一脸寒霜地望着他,“助你成就大业?少爷我没兴趣!” 释荣走到我床前,和常曦互相交换了一个电光石火的眼神。然后又对我巧笑倩兮:“你不用帮我总有一天我也可以君临天下。” “那么?”我皱着眉,摸不透他的想法。 “我只要你。”他狭长的双眼中无限柔媚。但柔不柔媚关我什么事! “我不是释泉!”我再次强调。 “我没有把你当成泉儿。”他用眼睛描绘着我的面容。 我不解:“我?我能用来做什么?” 他不答反笑,笑得还让我有种色情的感觉。 常曦却突然开了口:“诚王爷,请您自重!” 自重?听到这两个字我才明白过来释荣要的是什么! “啪”! 行动快于思考地,释荣脸上印上了我的五指。 我不看他,也不看常曦,只下床穿好鞋,穿好芳云递来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打他,他强吻我的时候我没打他,他差点把我吃了的时候我没打他,他给我下毒我没打他,他杀了我后又救了我我仍然没打他……为什么呢?为什么手就这么挥了出去? 不是第一次被人算计,更不是第一次被他算计…… 但我就是无法控制地想要逃离!不仅仅是逃离他,逃离他们,逃离这个陌生恐怖的世界,却像是要逃离某种更深的东西……谁来带我离开? 我在某个宫殿前的池塘边蹲了下来,看着波光粼粼,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一个多月前,自己沉塘自杀的事来……意外的经历,意外地被人救起,意外地得到宝剑,意外地认识了一个不该认识的人……其实我已经知道,“季元”宝剑一直就在他手里,只是为了掩饰我自杀的丑闻,他把宝剑献了出来。他那个时候,究竟把我当成了谁呢?……他现在好吗?……小燕子…… 不知怎么眼前多了一条丝帕,我没想就接了过来往眼角擦……嗯?我流泪了吗? 这时我才发现晋阳公主站在了我旁边。 我脸红了一下,问道:“公主怎么会在此?” 她微笑,连笑容都想是不染烟火的:“这是我住的宣宁宫啊。” 我顺便用那丝帕擦了擦汗:我说呢!又……迷路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她的笑虽然说不上真实,但至少里面没有阴谋,所以让我很安心。 “想起了一个……朋友。”应该可以算是朋友吧?我自我催眠着。 “我昨天问你的话你想过了么?”她想是没在听我说话般,又换了个话题。 “哪句话?”我心里明白,但却仍然想要逃避。 “那两人,你喜欢哪一个?”她直直地看着我,宝石般的眼睛里什么讯息也没透露,“或者说,这世上的人,你喜欢哪一个?” 我惊住了。 她问的话我不是没有想过,却是想不到这个问题会从别人口中冒出。 她是公主吗? 我宁愿相信她是天上的仙女,被从来未曾眷顾过我的神派来指引我。 我呆呆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笑了:“我们真是同样的人呢。” 会有吗?像我这样什么都逃避,怯懦、无能的人,这世上还会有吗? 我这样想着,她却附上了我的耳,她身高比我差不了多少,在我耳边气若汀兰:“把常曦给我,我就帮你逃走。” 那时我脑中一下就懵了,竟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 “我若真心要逃,又岂会逃不掉?”我冷笑,眼底恶魔般的情绪慢慢复苏。 我忘了,你毕竟是个女人! 她没被我的眼神吓到,反而优雅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抹笑容有着淡淡的邪恶:“那你就试试看吧,我会尽量让你生不如死的。” 这抹笑容,却像是一个对我刻骨铭心的女人。我吸了口冷气。 我逃一样地回到府里时,只有常曦还在我房内。 “去哪了?”他背对着我问。 我想了一下:“去看晋阳公主了……”是实话,也不是实话,毕竟不是我自愿去的嘛…… 我慢慢走近他,却被他一把抓了过去抱在怀里。 我忙挣扎着,他却轻轻地说:“不要离开。” 我愣了。 “不要去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我只觉得他的怀抱,虽没有燕召寒的那般宽广,却是一样的温暖。 “无常……我头晕……”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很俗的梦。 而且还是很多女孩子会做的梦。 梦里我是可爱的辛德瑞拉。不用扫地,不用洗衣服。整天指使着两个后姐做这做那。为什么没有被虐待?因为我的后母喜欢我! 出演后母的,是释荣。 他喜欢我,却整天把我锁在房间里,不让我见外人。 所以,王子选新娘的舞会,他是万万不会让我参加的。 这时候,仙女出现了,冷冰冰的常曦。却很好心地帮我离开了我的笼子。 到了舞会上,遇到了王子,他对我一见钟情,是的,燕召寒。 但是,我是个假辛德瑞拉。 我也会像童话里写的那样,爱上王子吗? 后母冲了出来,仙女也冒了出来,最后,三个人大打出手。 我傻傻地拎着一只水晶鞋在旁边看着。 真是莫名其妙,他们就顾着打他们的,谁过来问我喜欢谁了吗? 真是搞笑的戏! 所以我就笑了起来。 越笑越厉害,越笑越大声…… “你笑什么呢?”是常曦的声音,所以我知道自己做的梦醒了。 “我在笑,戏虽然不错,但是找错了主角。” 我睁开眼,毫无焦距。 第 30 章 阴谋,真是这世上最动听的两个字。用来形容这世上最动人的生物也恰如其分吧? “什么?!要我和那个女人成亲?!” 我在御书房对着皇上惊讶地喊道。 皇上一脸愁容:“这是晋阳公主提出来的……她说只要两国结为姻亲,乢国愿意分我国三座矿山,并且,将来攻打白国时他们也愿意出四成兵力。” 交易。对于这金碧辉煌的皇宫来说,时刻都在进行着交易。 现在,你也想把我卖了么? 我看着眼前这个也曾气宇轩昂的面孔。这个人不是我的父亲,只是我的身体的父亲。也就是说,这个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父皇,您不会答应了吧?”我咬着下唇等他回答。如果他说“是”,我就直接杀了他,自己等着砍头! “没有……我没有答应……” 我居然有点吃惊,其实我应该觉得高兴才对,但我就是莫名地有些失落…… “因为我想让泉儿你自己来决定……”皇上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这个人不是我的父亲……他现在也不是在对我好,为我打算……他是释泉的父亲,不是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证实这一点时,我就觉得十分心痛! “要我决定么?”我喃喃地重复。怎么决定?娶那女人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拒绝,乢国也许就会与隶国断交,而面前这位别人的父亲,又不知要多添多少皱纹、多少白发…… “父皇,可以让我考虑几天吗?” 与她成亲,的确是一种让我生不如死的方法。 晋阳公主果然厉害,知道利用这么恰当的一个人来让我进退两难。不想成亲,也不想让皇上为难…… 那么,献出常曦呢? 我想起她当初提出的条件,却不知为什么立刻否决了。 我不会把常曦给你这种女人的! 可是,为什么呢? 结论是下得很干脆,可是,论证过程呢? 我望着身旁的常曦发起呆来。 常曦不知为什么,也就这样让我盯了许久。 等我把他脸上有几根汗毛数了一遍以后(汗),我终于开口问他:“无常,你觉得晋阳公主怎么样?” “国色天香。”他真是不愿浪费一个字!不过要我来说那女人,我是连一个字也嫌浪费的! “除去外貌呢?”我追问。 他皱了皱眉:“天资聪颖,大方得体吧。” 听他这么赞那女人,我心里十分不开心,但还是强打起笑容:“那么,娶她也不算什么坏事吧?” 谁知他听了这句话转身抓住了我的肩,冰一样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怎么?你说什么?!你要娶她?!”手指掐进我的肉里,疼得我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不是!我是说你!”我忙大叫。 他手送了些,眼神却变得复杂而又矛盾:“我?你想让我娶她?” 我忙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娶她。” 他阴沉了下去,放开了我,脸转向一旁:“想又怎样?不想又怎样?” 我于是说:“想的话我会帮你下聘礼……”突然发现他的空间变得相当沉重,像是灵异事件般阴森恐怖…… 所以我咽了一口口水,小声地说:“如果不想的话……我会想其它办法把她打发掉的……” 常曦突然转过头来:“打发?” 因为刚才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让他在外面等我,所以他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摆摆手故作轻松:“没什么,小事啦!你还没说是想娶她还是不想娶她呢……” 我偷偷地看他的表情:不,不,说不…… 他却在我偷看他的时候对上我的眼,淡淡一笑说:“你替我决定吧。” 什么? 你是我的谁? 差点问出口,这个纠缠了我许久的问题。 可是我只是幸福地笑了:“好,我来决定,你可不许反悔!” 一个不成形的计划浮上心头。 晋阳,你毕竟只是个女人! 三天后,我和常曦坐在了前往乢国的马车上,前面远远的一辆车上,坐着晋阳。 “你拒绝了她的条件?”常曦笑着问道。 “那哪是条件啊?那是恐吓!”我一边往嘴里送着葡萄一边说,“跟我谈条件是可以的,你也知道我又善良又好说话嘛……但是如果是恐吓的话,那就要哪来哪去了!” “哦?”常曦一抬眉,不甚明白。 我向窗外吐了葡萄皮,然后说:“她恐吓过来,我就要恐吓回去!” 常曦哑然。 没错,她来和谈,我们不敢把她怎么样;那么,换成是我去和谈,不是更加精彩有趣增加收视率吗? 所以我向皇上提出拒绝婚约,但是出访乢国。 老实说,这里面还包含了我“小小”的野心。 要知道,一国公主还没人要,作为国家领导人该有多愤怒啊?那么我这个拒婚人还有胆去跟他们和谈……知道了吧?嘿嘿,还是很危险的! 那么不带常曦岂不更好? 我又不是不知道!但他怎会乖乖听我的安排? 所以最后的结局就是,他坐在我旁边,把我吃了一半的烧鸡抢走:“你都已经吃了多少东西了!还吃?!” 万分后悔带他上路! 三千军队的护送下,一路倒平安无事。所以我无聊得紧。 “蓝儿,你在干嘛?”看我撕了他一页书,他心疼死了。 我撇撇嘴:还男人呢!真小气! 我说:“你好好看着吧!” 我于是将纸折叠了起来…… “嘿!你看!叠得怎样?”我现宝似的把刚叠好的千纸鹤捧到他面前。 “这是?”他显然没见过这种玩意。 “千纸鹤。”我对他说,“据说如果叠满一千只的话就能实现一个愿望哦!” 他信以为真,从我手上拿起那纸鹤细细看着。可是我自己才不信那些有的没的呢!如果真的像我说的那样,那我折他个一千只,然后许愿:让我死吧!……谁理我啊! 不过这也毕竟是女孩子的玩意儿,所以才会有浪漫的传说。但是,一般浪漫的传说都是不会实现的! “你教我叠吧。”常曦开了口,我也开了口,下巴没掉下来:不是吧?你想学这个?!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继续撕他的书,这次他倒没吭气。 “那你可看好了……” 如果让你许愿,你会许下什么愿望呢? 我看着他折纸的认真表情,心里这样想着。 第 31 章 晋阳高傲优雅地在路途中……生病了。 一开始不太明白前面那花哨的马车为什么走得跟蜗牛爬一样,后来几天晚上扎营休息时,就看到她的贴身侍女愁眉不展地在她帐营进进出出。最后,骄傲如她,也不得不宣布原地休养。 听到这个消息我当然很为难……要不要大笑出来呢? 恶有恶报在我身上一点也没用,但她似乎又是一个完美例证。 “你……来干嘛?”她躺在简易的塌上,原先如玉的肤色变得土黄,虽然对她的美貌没有太大影响,但我还是觉得很爽。 “我?我当然是来‘看望’公主您了!”我说得好生自然:“看”你病成什么样,盼“望”你早日尘归尘土归土!真恶毒!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你会那么好心?!”晋阳眯着眼恶狠狠地瞪我,像一只弓起背的波斯猫。 的确没那么好心啊…… 我笑得没有暴露什么不良动机:“我一直都是很好心的啊,公主。你看,我还把你想见的人都带来了啊——” 我侧过身,常曦从帐外走了进来。 “你……”晋阳困惑中难掩一丝兴奋。我斜眼瞥她:女人,口水记得擦一下! “常曦向公主问安。”常曦行了个合适的礼。 “常先生多礼了,请坐。”她故意摆出她那端庄优雅的模样。 我一根眉毛高一根眉毛低:这就请人坐啦?我在这站了这么久你怎么没想着开口呢? 算了,反正你现在也这样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那么,公主你们慢慢聊,聊得开心一点哦。我就先出去了!”我笑得乱阳光一把的,故意晃晃她的眼,然后走到常曦旁边大大方方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过一会儿再来接你哦,无常!” 他们两个共同石化中,我就掀了帐帘出去了。 嘿嘿!火大了吧?看我亲你的梦中情人,恨得牙痒痒了吧? 小样儿,不信气不死你! 出去时刚好看到她那个小侍女,我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快去拿一些精致的茶点,公主正和客人聊得开心呢。” 哼哼。 我望着她的营帐,坏笑起来:晋阳,算你倒霉,我会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开始做正事! 过了一柱香时间,我重新进了她的营帐:“无常,我们去骑马吧……哎呀,公主,你好些了吗?看起来你还很虚弱啊,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无常,走吧!” 从头到尾都没给她机会开口,她只有瞪着那双眼睛恨恨地看我牵着常曦的手走了出去。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刚出来没几步我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最后笑得肚子也疼了。 常曦拿着扇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这下你开心了吧?” 我笑得没有力气,于是挂在了他背上:“背我。” 他却转过身来把我抱了起来。 我眨巴眨巴眼睛:“在这里她又看不到,演什么戏啊?” 他只笑了笑,没回答。 我顺其自然,搂上了他的脖子。 他身上有股书卷味,不过很好闻。 “找到了吗?”他边走边问。 “嗯。”我有点心不在焉,“这样子,我们就会占上风了。” 他走到他的马前,把我放了上去。 我忙叫:“我不会骑马。” 他却也翻身上来,坐在了我后边。 我突然想起释荣和燕召寒……曾几何时,我也这样坐在他们怀里…… “我们要去哪?”我在风中大声问道。 他策马急奔,已经远远离开了扎营的平原。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贴在我背上。我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脸不禁红了一红。 他知道我喜欢风么? 迎面而来的,风的声音,风的样子,风的味道……我闭起眼,不再去想其他,只享受这一刻的风。 最终慢慢停了下来。 我睁开眼,顿时感到一股雾气蒙上了心口。那股雾气涌了上来,最后从我眼角流出…… 好美的风景…… 洁白的雪懒懒地覆盖上碧绿的草原,延绵到天边。几条河流蜿蜒曲折飘得很远。一群绵羊静静地在雪化的地方觅食……一切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顿时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不一样的味道…… 这个地方,我曾经看过…… 就在那漂亮的温泉旁,就在还没发现一切阴谋前…… 原来是这里么…… 真的好奇妙,两个不同的人,却让我看到了同一片风景…… 常曦用手将我的头转过去,吻掉了我的泪。 我呆了。 他微笑着说:“那夕阳,可漂亮?” 我又转回,看那一片金辉,“嗯”了一声。 他又在我耳边说:“每天都能看到,好不好?” 仿佛催眠般轻柔的声音,我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嗯。” “那么,我每天都陪你来看,可好?” “嗯……嗯?” 我反应过来,回头对上他无比认真清澈的眼睛。 我顿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我没办法……” “你不会的,我会教你……”他说。 熟悉的句式…… 对啊,有个人也曾对我说:“你没有心,我挖给你;你没有肺,我也挖给你……你不会爱,我双倍爱你……” 说话的那个人,却再也不在我身边…… 我哭了,不知道是因为常曦还是因为另一个人。 我哭得伤心极了…… “多久都行,我会等你。” 这是常曦最后下的誓约。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不讨厌他,而且我信任他。但是,却不能给他承诺。 我要死……我不要给任何人承诺。 所以,我对他的态度,不会改变。 晋阳的病在静养两天之后终于好了。 我窃笑:废话,那本来就不是得病,而是中了我下的毒嘛!那么,我想让她病她当然会病,我想让她好她自然就会好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特别有做反派的特质! 于是大部队又开始向乢国前进。 四天之后,我们终于到了乢国。 进入乢国总算能够好好休息了。从边境到乢国皇城玄日城又用了两天。 总算是从一个勾心斗角的牢笼中到了另一个勾心斗角的牢笼里。 马车从皇城正门进去,向宫廷驶去。 我掀开帘子向外看:不愧是以富饶住著称的国家,真是繁华非常。 许多新鲜的玩意儿都从我眼前一一闪过。 刹那间,我呆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拥挤的人群中凸现出来。 他此时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锻衣锦袍,果然很适合他。 他往这边看了过来,我心里一紧,但随即又想到,他不会看到我的,他看的,一定是公主的马车。 我咬着下唇,努力不喊出他的名字。 小燕子! 第 32 章 为什么燕召寒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蓝儿。”常曦见我面色不对,于是问道。 “没什么。”我向他露出一个微笑。他似乎还在怀疑,但也不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我已经乱七八糟的脑袋。现在我只要想着接下来的事就行了。 “隶国太子释泉参见陛下!” 没有反应? 我没敢抬头,又唱了一遍: “隶国太子释泉参见陛下!” 还没反应? 我忍不住抬起头,望向那九五之尊。 一张酷似晋阳的脸长在一个男人身上,实在有点暴殄天物。虽然我知道乢国的王是晋阳的哥哥,但所谓闻名不如见面,看到这张完美无瑕的脸时,我还是吓了一跳。 尤其此时这张脸上正写满了鄙视和愤怒。 “陛下?”我试探地再叫一声,别是瞪我瞪得睡着了……不过应该没人练到我这个级别,可以站着睁着眼睛睡觉吧? 我看见他眨了下眼睛:哦,好歹还没睡着呢…… “贵国真是赏脸啊!退了我国的婚事,还敢来我国‘商谈’?”好听的声音,说的也是“好听”的话。 我笑道:“陛下言重了,所谓礼尚往来,我国也只是照本宣科罢了。” “礼尚往来?”他在上面冷笑了一声,“真是好个礼尚往来啊!我们送了个公主去,你们就送个太子来么?” 我皱眉想了想:对啊,好像不太对呢,晋阳是个母的,我是个公的,对不上号呢! 所以我只好谦虚请教:“那么陛下以为应当如何?” 谁知他一拍龙椅:“你们拒婚还有脸问我觉得应当如何?!” 他这一拍我也火了:“那你们也退我们一次婚事不就行了?!” ……汗……好像……说错话了? 万籁俱静…… “怎么个退法?” 就在我研究脚下那地的质地适不适合挖个洞钻进去的时候,那人妖皇帝居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我欲哭无泪地望着他:你问我怎么退?那我去问谁呀? 那人妖笑起来和晋阳完全不一样,晋阳好歹懂得掩饰自己的邪恶,他笑起来,那叫一个正宗的邪恶! “那不如你向我提亲,然后我拒婚吧!” 靠! 我差点用嘴去验证那地板的坚硬度!还好一旁的常曦定力不错,及时伸手扶住了我。 我站稳后瞪着那人妖老半天愣是说不出话!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没错,所以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那您老呢?火星的吧?! 人妖看我出糗的样子笑意更深了:“怎么?不是你提出来的意见吗?” 我翻了个白眼:我是说让你们退一次婚,但我什么时候说要向你提亲啦?!! 我好不容易整理出来正常的情绪,无奈地对他说:“陛下,此乃国事,请不要儿戏!” 我发现这人妖很有演妲己的天赋,只见他眉一挑,眼一转,嘴角完美地上勾35度: “还是说你想我向你提亲?” 我坚决申请晕倒!!! “陛下,请容常某一言:若陛下无心和谈,则太子即刻便会离开贵国;若陛下有心和谈,便请陛下注意国体。”常曦从旁边走了出来恭敬地对那人妖说。 “既然是常先生开口,退婚一事我也就不再追究。”人妖应得挺快,看来常曦的分量比我这个太子可大多了。 可是为什么呢? 我心里打起问号。 那人妖果然不再出言“调戏”我,答应和谈继续进行。和我对谈的人……呃…… 他亲自出马! “那人妖真是讨厌!” 我们被安置在靠近他寝宫华余宫的硕福宫内。我一甩开那群宫女太监就对常曦抱怨。 他淡淡地笑了笑:“那也难怪,晋阳公主是他唯一的亲人,妹妹受到欺辱,他又怎能不在你身上讨回来?” 我乍舌:“有其妹必有其兄啊!” “你刚才为什么不用那个东西?” 我神秘地笑道:“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给他看呢?要也要在明天他找我和谈时再拿出来啊,那时他就不得不答应我们的要求了!” 常曦没有笑,只说:“你不要做其他多余的事就行了。” 我一愣,随即笑道:“那是自然。”……不会的。 最后三个字我在心里说了出来。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自己走的路线。 没走错吧?过了那个亭子右拐,到那座假山再右拐,然后穿过那片竹林左拐…… 不会走错了吧? 我反复看着地图,心噗嗵噗嗵地跳得厉害…… 我找了个借口扔下常曦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宫廷里打转。不是没有原因的,手上这张画了地图的字条就是原因! 我在心里默念着那个名字,保佑自己别走错路。 三步,两步,一步! 耶!安全上垒耶! 等等,为什么没人呢? 我正这么想着,后面就突然伸出一双手把我紧紧抱住! 我顺从地让这双手抱着。嘴角微微上扬:“小燕子,你好吗?” 我感觉有水滴进了我的领口。 “小燕子,你哭了吗?”那么坚强的人会哭吗? “你活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他双手勒得我有些喘不上气,他就这样一句一句地说着,一句一句地让自己相信。 我笑了:“你主子我活着你那么伤心啊?我又没拿你的卖身契,我活着你也可以自己生活啊!” “卖身契?”我像是提醒了他什么似的,他一下清醒过来,“对,我要写一份卖身契给你,那样你就不会把我扔下不管了!” 我哑然:“你疯了还是傻了?” 他松开手让我转身面向他,我熟悉的小燕子,从塘底把我救了的小燕子,在去季西路上保护我不受释荣骚扰的小燕子,对释荣说爱着现在的我的小燕子,从崇王身下把我救出的小燕子……也是庸国太子的小燕子,让欧阳凤教我武功的小燕子,不肯让我死的小燕子……被我欺骗了的小燕子,为我受伤的小燕子,离开了我的小燕子…… 想着想着,泪就流了下来。 “小燕子,你好吗?” 他皱着眉擦去我的泪:“不好。一点也不好……没有你的日子,一点也不好!” 第 33 章 “那天之后你去了哪?欧阳凤有去救你吗?” 我们在假山旁的草地上坐下,我迫不及待地问他。 他却像在隐忍什么,直直地盯着我:“你当时就计划好了,知道我会去救你,所以就叫青凤在猎场外等着,是吧?” 我轻笑了一阵说:“你也知道你主子我什么也不会,就会安排一些好玩的戏嘛……”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他的眼中夹着期待、担心和其它很多很多。 我苦笑道:“不如问我相信谁?谁能让我相信?” 他没再说什么,只一把将我揽进他怀中。 我喃喃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在我相信之前……就背叛……如果相信的话……那又……” 在这熟悉的怀抱中,我睡去了。 喜欢我什么呢? 如果是在原来那个世界,我这么问,一定会有人笑出来,然后说:“秋蓝,你也忒自恋了吧?就你这德行,这样子,还好说什么‘喜欢’?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然后一定是一顿毒打。 没错,我扪心自问,样貌上我算不上最出众的,头脑上我不见得是最聪明的,性格上我绝对不是坚韧不拔的,也不是全然可怜的。喜欢上我,不会是因为我的模样,不会是因为我的头脑,不会是因为我的坚强,也不会是因为我让人有保护欲……那么,喜欢我什么呢? 或者说,我有什么资格配得上那些人的喜欢呢? 我甚至不屑于看镜中的自己,一副惹人厌恶的躯壳里,装着更加让人厌恶的灵魂。 肮脏得,让我想尽快毁灭它。 “无常?” 常曦背着我站在门口。 头昏昏沉沉的,我才回想起来自己刚才在燕召寒怀里睡着了。 “他呢?” 常曦仍旧一言不发,背手而立。出挑得,像羽化而登仙的仙士。 我于是不再问。 其实我一直都很适合安静,如果我不学着忍受安静,那么那10年我一定早就疯了。 但是,常曦却最先忍不住了:“为什么去见燕……太子?” 为什么不回头看我呢? 我说:“他只想让我一个人去见他。” “喜欢他?” 我看着那背影,不知为什么,从床上起来跑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身上一震。 我将脸埋进他的背里,笑着说:“我……谁也不喜欢……” 笑得很虚伪,很空荡。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是吗?” 原来燕召寒也是来和谈的,代表庸国。 这就是天意么? 我们分别代表各自的国家,谈的却是同样的事:联盟。 如我所料,像乢国这样的富饶之国,的确是各国结为同好的最佳选择。但是,隶国、庸国、乢国三国两两相接,所谓远交近攻,若是要三国共为唇齿,那就有些天方夜谭了,毕竟谁不想将身边的领土纳为己有呢? 也正是如此,如今我和燕召寒的身份,却是处于对立的状态。 是敌非友。 所以,我在心里已有了主张。 常曦陪我一起到了华余宫。 唉,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活是要见那人妖的,晚见还不如早见…… “释泉向陛下请安。” “免礼,请坐。” 我行完礼不小心抬了一下头,这不抬不要紧,一抬吓得我连退了三步! 这死人妖居然在我们面前……! 我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只见他从容地从那娈童体内抽身,随手抓起旁边的长袍穿上,接着从塌上走了下来,声音还透露着欢爱后的沙哑:“怎么?不想坐?还想继续看吗?” 我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眼睛都没眨一下!忙红着脸转过身:“不想!不想!” “不想什么?”他的笑声都很邪恶,“不想坐?还是不想看?” 我都想哭出来了:“不想看!我不想看!” 常曦拍了拍我的肩,让我安心一点,然后他说:“陛下,是否可以开始和谈?” 人妖皇帝呵呵地笑了一阵,在方桌上位坐了下来:“那就开始啊。” 我慢慢回过头,正好看见那娈童从塌上起来,一身难掩的痕迹又让我大脑一阵充血。 怎么同样是皇帝,却差了这么多啊?! 我想到自己那“父皇”,也没见他乱搞呀,不过他的儿子就…… 算了,不想了,我闷闷地在人妖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隶国想与贵国结为同盟,不知陛下如何思量?”我背书一样毫无抑扬顿挫地说。 他垂着眼看我:“你们的‘诚意’如何?” 我不甘示弱,挑起眉看他:“我们的诚意就是,来日攻打白国时,所得一切利益均分。” “哦?”他皮笑肉不笑,“那么出兵方面……?” 我笑得就比他真实多了:“我们出六成,你们出四成。” “不行,你们九成,我们一成。” 我瞪着他:“那你们岂不是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可拿到好处?” “我们出了一成。”他笑着“提醒”我。 我吸了口气,忍住不把巴掌往他脸上甩。 “这样,我们出六成,你们出四成,军饷方面你们出九成!” 他果然大怒:“你还得寸进尺了!” 我冷笑:“不是我得寸进尺,是陛下不得不这么做!” 他捉摸着我此话的真假虚实,问道:“此话怎讲?” 我抬了抬手,常曦拿出一封信函给他递了过去。 他接过信函,顿时大惊,从里面抽出信来,快速地扫了一遍,面色一暗再暗。 我勾起嘴角:“怎样?陛下。” 谁知他突然将那封信投进了旁边的香炉中,焰火一闪,顿时化为灰烬。 他淡然一笑:“什么怎样?” 我笑了:“那是临本,还是我临的。陛下若是喜欢烧,我那还有好几十张让人给陛下送来?索性一次烧个痛快吧?” 他顿时无言。 我斜眼看他,又将前话重复了一遍:“怎样?陛下。” 第 34 章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人妖原本铁青着的脸变得更加阴森可怖。 人家又没招他惹他嘛,人家只是来跟他“好好”地和谈啊,现在人家也只是想知道他的“闺名”嘛,总不能一直人妖人妖地叫下去啊!说句实在话,他实在算是个翩翩美男子,可是呢,谁让他是那恶毒的晋阳的哥哥,还偏生和她长了一样的面孔,我能不起鸡皮疙瘩吗? 所以,人家什么都没做错嘛! 人妖死命地等着我,瞪得我想伸手去接他那双说不定马上就掉出来的宝石一样的眼睛。 他在我伸手之前咬牙切齿地说:“花玄月!” 我吐了吐舌头:乖乖!你的名字是你老子取的,也不用说得这么痛苦嘛!而且叫起来又不难听呀!比“人妖”可好听多了! “那么,花哥哥,我刚刚说的条件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我撑着脑袋好可爱地望着他。 他沉寂了许久,慢慢才说:“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这就对了嘛!局势就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你们处于劣势哦! 所以我很大度地摆摆手:“没问题啊,三天吧。三天够你想吗?” 那封信函,当然是偷来的东西了。 收信的那人大概也还没发现到了自己手上的信也不过是赝品吧? 呵呵!小晋阳!你还是太天真了吧?! 她从头到尾其实就说错了一句话:“我们真是同样的人呢。” 怎样个“同样”法呢? 我一开始就在想这个问题。她有什么地方是和我一样的? 算计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们“同样”就在这,会绕着弯去玩这种游戏。 贵为一国公主,何必留情于他国臣子?并且,这个人说到底,也是什么身份地位都没有的。她那么地高傲,会因为“区区”的才情品貌,就对常曦倾心?别说笑了! 她和我要人的目的,只是算好了我不会放常曦,那样,她提出和亲的条件,就不会显得突兀了!毕竟她说过——要让我生不如死嘛! 说到底,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和亲!而且,对象一直就是我! 她很老了吗?她没有姿色了吗?她需要一个后台吗? 首先,她“芳龄”17(没错,比我老啦),其次,她倾国倾城,再次,她老哥是皇帝! 显然三个条件都不满足。 那么她为什么这么急于嫁给素未谋面的“我”?没错,不是我,是身为隶国太子的释泉。 因为她看中了释泉的懦弱无能,还有释泉的地位。因为那样一个释泉足以保护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开始我只认为她出了些不体面的丑事,需要尽快嫁人以平谣言,但是那日留了常曦在她身边,却叫常曦看出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真是有趣得紧! 得知这一“好”消息前,我故意支开了她的侍女,到她的车上去寻些“宝贝”。 女孩子家的,有几样东西一直会保留着:胭脂水份、华贵衣裳,还有就是情人写来的情书了!当然这一点,从我自家母亲几近恋物癖地收藏着那男人的每一张字条的诡异行径,就可以推而广之了。真搞不懂女人! 所以,很“不幸”地,我只想找找她有没有什么“不良癖好”,却被我发现了这样一件宝贝! 这样的宝贝,能不好好利用吗? 事关国体,花玄月那人妖能怎么办呢? 我吃吃地笑着,他能采取的两种行动,都正合我意! 其一,答应我们的条件,与隶国结交。 其二……嘿嘿,他除了痛下杀手,还能怎么做呢? “你真的没有想起它多余的事?”走在我旁边看我笑得乱恐怖一把的,常曦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装得很委屈:“你刚才不就在我身边吗?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什么多余的事嘛!” 常曦心中疑惑,但似乎仍然没想到。 那是自然,他考虑其他事来远胜于我,但说到死,恐怕我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 好希望花玄月会采取第二种行动哦! 抓着别人的把柄来要挟人家的手段,我可是最拿手了! “无常,你知道晋阳的寝宫在哪吗?”原本要回硕福宫,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人家的地盘,怎么能不去“问候问候”呢? 常曦无奈地看着我:“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我望着他,眯着眼睛笑得十分开心。 其实他当然不知道,我一般会为自己做上至少两重准备…… “公主可好?” “给我出去。” ——这就是一般王孙贵胄间的对话的开头…… 我很无赖地在她厅上坐了下来,对旁边的宫女招招手:“一杯碧螺春。” 晋阳冷冷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你偷到了?” “你发现了?”不过眼神不是那么回事,我的眼睛里直接写着“你白痴啊,现在才发现”。 晋阳在我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你拿那个去威胁皇兄了?” “不敢不敢。”宫女动作还挺快,我接过了茶,吹了吹喝了一口。然后对常曦说:“这茶不错,比你常喝的好喝多了,让他们送我们一些拿回去吧?” 常曦微笑。 晋阳握起泉,白嫩的手上隐约看到了青筋。 “谈不上什么威胁,只是借此机会好好‘和谈’了一下。”我这样“安慰”她。 她似是痛苦地咬紧下唇,半天才说:“皇兄不会受威胁的!” 我扬了扬眉:那样更好! 可她接着说道:“他只会让所有可以威胁到他的把柄——消失!” 我手一抖,杯里的茶水溅了些出来。 怎么?忘了这第三个手段?! 忘了这是皇宫,忘了他是皇上! 忘了这般的冷血无情! “他会对你下手?!”我难抑心中的惊讶。 晋阳看着我,静静地笑了。在这完美无瑕的笑容中,我竟看到了绝望。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我想要的! 第 35 章 如果这个花玄月真的那么心狠手辣的话,我下一步棋又该怎么走? “蓝儿,你还好吧?” 常曦一脸的担心,所以我想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很不好。 “没事……” 骨肉亲情到底算是什么? 我望着自己的手,觉得心被人挖了出来挂在枯木上瑟瑟发抖。 “无常……你出去,我有话和公主单独说……” 常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去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晋阳漠然问着,一星平时的傲气也没有。 我看着她,不带任何情感,说了一句:“我帮你。” “你和公主说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常曦,而是说:“可以带我去找燕召寒吗?” 常曦皱眉看了我许久,才说:“走吧。” 对不起,无常。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回廊走阁,青松翠柏。 虽然偏远了些,但庸国使臣所住的静春殿却是风景如画,我不禁有些嫉妒了。 “小徒弟?” 这个万变不离其宗的调侃声让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我差点忘了,我还差一天才出师…… “嘿嘿,师父……” 果然当燕召寒离开隶国后,欧阳凤也离开了他在隶国建的栖凤帮。 “呦,这么久没见,你越来越可爱了嘛!”欧阳凤直接伸手捏我的脸颊。 他故意的吧!好痛!但还得笑着说:“师父过奖了!师父别来无恙啊?” 常曦上前一步用扇子拍开了欧阳凤捏我的爪子。 “嘿,小徒弟你不简单哪!除了我们主子,又多了一个啦?” 我心里大叹:怎么这人脑中尽是这些废物啊? 我苦笑着说:“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欧阳凤非得取笑我一番,逗得我脸红撅嘴时才罢休。 “对了,你们来找主子的吧?” 我扶了下头,有点发晕:“拜托!我们来了这么久你才问?” 常曦在一旁偷笑了一阵。我瞥了他一眼:要笑就大大方方地笑出来啊! “主子有事出去了。” 哦?我抬起眉。看来,燕召寒在这里也还是挺有事做的嘛! “这样子的话,就麻烦师父你将这一封信交给他了。”我从袖中掏出写了不久的信来。常曦在旁边看着,不明所以。 欧阳凤接了过去,笑道:“徒弟学会写情书了?” 我倒! 我搭上他的肩,很严肃很认真地跟他说:“师父,你不要假装自己很幽默了行吗?” “幽……?”他这么一反问我才想起幽默是外来词…… “就是说师父你说话一点也不好笑啦!”真是!一开始那黑社会老大的形象都被他破坏光了! 我正想拉起常曦走人,却听欧阳凤又说了一句:“小徒弟,你还缺一天的课哦!” 我汗……正想说多说些废话能把他忽悠过去呢!没想到还是被他想起来了! 我脚底抹了伊拉克的石油,溜得飞快。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去找他?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逃”回硕福宫后,我坐在椅子上大喘着气,常曦忍不住问道。 “那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啊?”我笑着问他,这么着急,不似平时的他了。 但这么一问他反而抓住了我的手:“你说,你是不是又在想其他的事了?” 我愣了一下,笑道:“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在想其他的人呢?” 他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直直地望向我的眼睛:“我宁愿你在想其他人!而不是其他你不该想的事!” 我心里一凉。 常曦啊常曦,你究竟有多了解我呢? 我讪笑道:“我是在想起他人哪!我在想燕召寒到底去哪了,你说如果他去和花玄月和谈的话,花玄月会答应他,还是答应我们呢?” 理由不算太牵强吧? 常曦松开手,仍看了我许久,说:“三天后他不就会给你答案了吗?” 我随意地应了一声:“是啊。” “那封信……” “嗯?”欲言又止,他的作风可是变得多了去了。 “那封信……是情书吗?” 我一个不注意撞到了扶手上! 说起晋阳的那一位,来头说大不太大,说小也不算小了。 我原以为她处在深宫之中,难得见到男人的。可没想到原来她之前都一直生活在离皇城颇远的贤城。我就想花玄月怎么能这么冷血,晋阳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也可以为了消除自己的把柄而让她从这世上消失!原来兄妹间由来就关系冷淡,他妹妹是死是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一旦关乎到他的面子、他的天下,他就会格外“关心”这个妹妹了。 对方居然就是白国的九皇子白祁英! 可笑的是,她就被自己的兄长派遣来和谈攻打白国的事宜! 换了是我,我会选择把妹妹嫁给白祁英,换得两国交好。但其实我也知道花玄月在想什么。白祁英毕竟不是太子,皇权也难落到他手中。所以,嫁了晋阳,也未必能和白国交好。既然同样是要嫁妹妹,还不如嫁一个吃亏也不敢张扬,还有利益可图的释泉! 这样一笔人肉买卖,打得确实精妙! 但如今,我却拿这笔买卖要挟他。 像他这种冷血生物,自然是不愿为了妹妹而赔上自己的兵力和财力了!所以,有很大可能,他会让晋阳“暴病而亡”! 所以,我不会让他得逞! 不是为了晋阳,老实说,晋阳的死活,我实在不放在心上。 我一直都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要把他逼到极限。 “无常,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是夜,月色如洗。我在窗前这样问常曦。 一阵寒风吹过,我缩起了脖子。常曦从身后抱住了我。一个移动的暖炉,还免费的,真不错。 “只要你不是做对不起你自己的事,我都会原谅你。” 他轻轻地说着。 我笑了:常曦,我们最大的不同就在这。你认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我却欣然向往……所以,最后你可能还是,不会原谅我的吧? 第 36 章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身处水牢里了。 四周没有一点火光。我借着上方的小窗透露的月光眯着眼想将自己所处的环境看清楚。 手脚都用锁链绑在了正中的一根木桩上,我试了试,锁得不紧,但拇指粗的链条怎可能挣脱?从胸口以下就被浸泡在刺骨异常的水中,脚却也挨不到底,只凭着锁链的拉力支撑着,半悬半浮着,很不自在。我身上就剩一件单衣,被水浸透了,全然贴在身上,更加难受,而且寒冷。 我叹了口气,又算错了一点,花玄月不是会直接杀了我的人。 他现在留着我,还想要挟隶国么?还是要挟其他人? 隶国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走之前已经想到自己会走到怎样的一步,留了封信给释荣,他若看到了,必会知道该如何去做的,毕竟,他想当太子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其他人也不可能,燕召寒一定已经回庸国了,他只会想着遵守我和他之间的“承诺”;常曦也不可能,因为他一定还在护送晋阳的路上,根本不会想到我没有逃。所以,花玄月留着我,实在没什么作用。 我苦笑着:有机会见到他,一定要和他说清楚了。 不过一天时间,事情发展得太过迅速,却也是我所料及的。 花玄月会这么对我,实在就是我自找的。谁让我帮他妹妹潜逃呢? 我要逼花玄月对我下手,就只有将他想毁灭的把柄保护起来,难以受制于人的他只有将知情人杀之而后快。——这就是我一开始的思路。 但是他要杀我,却还有不少阻力,首先就是我的隶国太子身份。 所以我在离开隶国前留了封信给释荣,大意便是我不会再回隶国,让他取代我太子的位置。虽然他和敬王实力上难分伯仲,但是我留给他一样杀手锏——我的贴身玉佩。有了这个东西,他就可以要挟皇后,得到皇后的支持,他要继承大体也非难事。最后,花玄月就可以处决我这个早就不存在的太子了。 还有一个阻力就是来自庸国太子燕召寒了。 我又一次利用了他对我的感情。欧阳凤转交给他的信里写着如果他能在一个月内继承皇位,我就会陪他一辈子。他不可能不相信,因为我在信里告诉他释荣将夺取我的太子之位,那我在隶国将无立足之地,我需要一个保护我的人……就是这样,他会即刻赶回庸国,尽快取得皇位,为的只是能尽快保护我…… 最后一个阻力则是常曦。 有眼如明镜的他在身边,我的安排迟早会暴露,他破坏我的安排是有前科的了。所以,我让他护送晋阳前往白国。同时交给他结交白国的任务。然后我安排好军队车马,做出一个自己会即刻潜逃回国的假象给他看。当他认为我是安全的,送晋阳上路的时候,我就静静地等在花玄月的宫殿里…… 原本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隶国会更换了太子,庸国会开始动乱,在路途中的常曦会因为局势的突变而无从打听我的消息…… 一切的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暴怒的花玄月就会手刃我这个仇敌…… 可是,我却失算了…… 花玄月只是把我囚禁了起来。 为什么呢? 我冻得全身发疼,又实在是郁闷难抑,所以索性在这空荡荡的水牢中喊了起来: “花玄月你给我出来!!!花玄月你这个人妖给我滚出来!!!花玄月!!!你死了没?!!快给我滚出来!!!——” “睡了一晚果然有精神了嘛。”冷冰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声音经过石牢的传播而扩了音,竟像是在跟前说的一样。 我冷笑:“花玄月!你怎么不杀我?!”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几把火把渐渐靠近,给这阴森的牢里增添了些许光亮。 然后光亮慢慢靠近,最后在牢前停了下来,将这水牢照得金光闪闪,还挺漂亮的。 “花玄月!”我被火光晃到眼,于是眯着眼看那为首的面若天仙的人,“你把我关在这究竟想做什么?!” 花玄月似乎勾了勾嘴角:“那么你把我妹妹劫走又是想做什么?” 我失声大笑:“你自己妹妹都看不住,问我做什么?!” 他不知是什么表情,只让人透过木栅栏倒了些东西进水里。 我正疑惑,他就说:“我刚放了几尾可爱的蛇进去陪你,免得你一人呆着寂寞。怎么样?说出晋阳被藏在哪了,我就放你出来。” 我脸色一寒,但还是笑着说:“你也算尽了地主之谊了,现在我不寂寞,也就不想走了!” 他低低地笑了一阵:“嘴还挺硬,过两天又会怎样呢?” 我一惊:他果然想关着我,可是又何必? “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忘了告诉你,那蛇养着,是吸人血的。你好歹撑着,免得我再来时,你就成干尸了!” 我全身抖得厉害,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他说的这一番话,而是—— “花玄月你这个大变态!!!” 气死我了!!! 其实花玄月算是小看我了。 这种程度对我来说,连虐待也算不上。 “喝吧,喝吧,喝得饱一点,我也就死得快一点了。”我“招呼”着那四只小蛇。 刚被它们咬穿皮肤的时候确实很疼,但是现在寒冬腊月的,我很快就被冻得没知觉了,也就有闲心和这些小蛇套套近乎了。 我要是花玄月,是绝对不会采取这么幼稚的手段虐待囚犯的。囚犯感受不到痛苦的虐待那哪能算虐待呀?不行,下次见到他时一定要提醒他这一点。 还记得在原来的地方,那些人的虐待才比较上档次啊……一群人把我绑在暗边的礁石上,等着涨潮的时候我被淹没,只剩下头发还处在海面上。那时还没想着死,于是只好就着又咸又涩的海水汲取那少得可怜的氧气,一直捱到一波海浪下去的时候才能大口呼吸一次,然后就再被海水淹没……其它大大小小的,就记不太清了。反正从那以后,我就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的感觉了,就算是发生再残忍的事,我也可以很平淡地对待,仿佛自己所有的感受都被大海淹没了般。 现在看来,那也算是好事吧? “你还活着吗?”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举着火把过来问道。 “很不幸,还没死呢!”我没好气地说,声音有些发抖,估计再在这水中呆一天我就可以幸福地冻死了。所以我对这个在我死之前就出现的家伙没什么好感。 “来人,放了他!”那太监阴阳怪气地转向一旁叫道。 怎么?这么快放了我?才两天啊,我还没死,最多就是有点贫血,有点饿,还有点冷罢了。这就要放了我? 随后来了两三个军士,打开了牢门,摸下水,打开了我的锁链,我浑身无力,就这样被他们搀扶着出了水牢。 我扯出一丝笑容:“可不可以把那几条蛇从我身上拔走啊?” 这种形象实在是不雅观嘛! 花玄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哈欠!”身体越来越金贵了,才泡了两天的冷水澡就感冒了。 可是我现在的待遇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囚犯呀! 我从水牢出来后就直接被扔进了这个浴池里。 就我不太强的方位感来说,这里应该是花玄月的寝宫华余宫…… 到底是要怎样啊他?怎么还不打算杀了我吗? 不过,一暖和起来——就想睡觉了……之前冻了两天都没合眼呢。 不过刚合上眼就听见那个讨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啊。” 我懒得睁开眼睛:“要杀就趁现在吧。” 他邪邪地笑着:“杀你?我暂时还舍不得。” 我顿时睁开了双眼,回头看向他:“你想用我做什么?” “你能做的事还是挺多的……”他靠在门柱上,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比如……暖床。” “你休想!”我一下叫了出来。等等,不对,这个时候我应该要冷静,我要引导他才对! “我知道了晋阳与人通奸的事,还放走了晋阳……你不记恨吗?” 他慢慢走近,边走边说:“恨啊,恨不得把你一块一块地卸下来下锅煮了然后全部吃到肚子里!” 我寒毛耸立:不失为一个好死法,但你未免也太变态了吧? “我推荐你用剑一剑刺死我,那样不是又干脆又解气?”我笑着对他说。 他已经走到了浴池边,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没有闪躲。 他说:“直接就让你死了的话,我岂不是亏大了?” 我越发觉得他话里有话:“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还是很灿烂的那种笑容:“有人要拿你做交易,我又怎么舍得杀你呢?” 我脑袋一下轰了:怎么可能?!还有谁会为了我……?! 元旦礼物1 曾经有一个少年,13岁,他杀了一个人。或者说,他算计了一个人,让他走上死亡之路。没有人知道凶手是他,唯一可能知道的那个人,也已经无法证明那一切。 13岁的那一天,他杀了人,也杀了自己。 从那一天起,他真正地学会了一项生存的技能…… 我叫秋蓝,秋天的秋,蓝色的蓝…… “交易?什么交易?”我喉中竟有干涩的紧张……不可能的,所有的路应该都被我算到了……能够有资格和花玄月做交易的人,还会有谁? 我脑中一个人的形象一闪而过。 不会吧……?! “我要的东西无非是权力、地位。你说会是谁呢?”花玄月的手慢慢摸上我的脸,那温度和他的笑容一样冰冷,“其实昨天就想杀了你,要知道此刻没有任何后盾的你,在我眼中也不过是只耀武扬威的雏鸟!” 他那只冰冷的手突地掐上我的脖子,我困惑地接受他的突变。 他弯下腰凑近我耳旁:“真不知道这样的你,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价值……听说你以前虽然贵为太子,却也只是他的男宠而已……他怎么会为了你,愿意献出自己的领地呢?” 我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即使他将手从我脖上撤离,恐怕我也无法呼吸。 果真是他! 果真是他! 身为隶国二皇子的他,温文尔雅,俊秀非常。他的母亲不是皇后,他也不是皇室长子,但他却满心抱负欲展翅高飞。他的聪明才智,果断坚毅,无疑说明他是帝王之材。但是他却需要一个台阶。 这个台阶的名字叫释泉,他的异母弟弟, 他对释泉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我不得而知,但是,他对释泉的利用我却是静静地看在眼里。 和释泉在一起,为的只是避人耳目,利用他太子的身份,或者说,和释泉的母亲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识,释泉也利用了他的势力自保。这样一种权力斗争下的不能言喻的关系。所以,我知道,他不会爱释泉。 释泉消失后,我的出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常年培养的棋子,换作是我,也不会轻易弃而不顾。 假装爱着我,暗中监视我,危险时再决定杀了我。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也甘心走上他所布置的地狱旅程。 他其实也不过是我的第一个杀手锏罢了。 一切突变却在我说了某句话之后……他杀了我,却不惜用自己十年的阳寿为我招魂! 究竟是我逃离了他的圈套,还是他逃脱了我的算计? 他究竟怎么看我?究竟想让我怎样? 事到如今我将太子宝座拱手相让,为何却是不欣然接受?又为何会为了我而愿意与花玄月交易?! 我到底说过了什么?!拍戏说错台词导演也会喊“cut!重来”,那我有没有机会去换句话说?! 脸上火辣辣地疼!我恢复知觉后拼命地咳了起来,像是刚才吃进了水。 “差点不注意就杀了你……” 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了浴池边的瓷砖上。 居然又被人掐住了脖子,看来我的脖子还是“销路”不错的嘛…… 花玄月看了我许久,才把我扶了起来。 “要是你有些差池,我可能就拿不到城池了。”他淡淡地说出这种毫无人性的话。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赤裸裸的野心和狠心。 我轻笑着对他说:“你斗不过释荣的,所以,最后你的国家也会是他的囊中物。” 他将那美目瞪向我,声音却没有一丝起伏:“你是什么意思?” 他虚心请教,我也没有不说的道理:“你差释荣,就差在一个‘退’字上。你凡事咄咄逼人,争毫取厘,却从来不知道放手的利益。释荣救我,你真当他是受制于你么?” “继续说。”他皱起形状完美的眉。 我暗喜,鱼儿上钩。 “对你来说,我确实只是一只空有高贵血统的雏鸟罢了。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能耐。释荣不同,他知晓我君临天下的潜质。你仔细想想,若不是我的安排,庸国会放弃与你们的建交?若不是我的安排,晋阳能逃出你的杀手?若不是我的安排,我能够活到现在和你面对面地谈条件?说白了,不是我们受制于你,而是你受制于我!” 最后这一句话刺中了他的疑惑,他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脸色惨白。 如果他真是欲成大事之人,一番思索过后,总该对我下手! “皇上,隶国诚王求见!” 这时,门外一个太监唱道。 我神经一紧,转头看向花玄月。 释荣好快的速度!我留信已是十天之前,从隶国到乢国最快也要5天行程。可是花玄月只囚禁了我两天,当时放出消息他也需要再过三天才能赶来,可是,为什么此刻就出现在乢国?! 快点决定,杀我还是不杀! 我盯着花玄月,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 为什么想死呢?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都在困惑着我自己。 10岁离开母亲身边时,第一次面临了那丑陋的世界,没有想死;13岁杀了人之后,第一次认清现实的残酷,没有想死;16岁,也不过是一如往常的生活,欺骗,与被欺骗,玩得烂熟的把戏,说自己害怕,为什么从前没想着害怕呢?为什么就在那个时候,真正地开始选择了死亡呢? 花玄月只沉思了一刻钟的功夫,我却觉得仿佛等了一个世纪。 第 38 章 “你对我下的……究竟是什么药?”我身体里有股莫名的火在四窜,燃烧得我异常难受。 他轻轻地勾起一贯的慵懒笑容:“你忘了吗?情丝啊。” 情丝……什么样的情,会这样欲断不断,欲连不能呢? 释荣……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矛盾的复杂呢? 花玄月沉思了一刻钟,用他清亮的声音向门外说:“请诚王回去吧!朕无法接见!” 无法? 我听出了他的意思,交易决裂了! 我正欣喜,却听到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陛下如此事忙么?” 释荣?! 花玄月似乎也吃了一惊,但不愧为帝王之材,依旧用毫无语调的声音说:“诚王未免看低了朕,竟然直闯朕的寝宫?!” 释荣在门外冷笑一声:“皇上也未免看低了释荣,竟然出尔反尔,不像帝王之举!” 我正想开口纠正:我还没死呢,花玄月还没机会出尔反尔。而这时花玄月又接口道:“诚王请回罢,你与朕的交易朕已决意取消。” 对,没错,就是要坚持自己的立场嘛!我很赞赏地看着那张脸,总算觉得有些顺眼了。 释荣倒也还没硬闯,仍在门外说:“陛下若当真希望取消交易,释荣也无话可说……只能血洗陛下的华余宫了!” 花玄月镇定的脸上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愤怒:“难道,皇城的暴乱是你做的手脚?!” 暴乱? 是啊,释荣怎么血洗华余宫?如果守城的护卫都在恪守己职的话,他又怎能一路直驱现在竟然站在华余宫外? 我被关起来的这两天,他确实在别人的领地里做了一些手脚……煽动暴乱,使得兵士几乎全数调动去镇压暴民,那么整个皇宫也不过是个空架子!我这才想起来花玄月至今都没有叫出侍卫——原来竟是无人可前来保护他了! 释荣在门外冷笑道:“陛下既然囚禁了我国太子,就应当有此心理准备!” 花玄月的脸色十分难看:“是我算错了!我原以为你一心想除掉太子,以便自己能够继承大体……没想到你居然是想保他!” 我愕然:原来,交易的,不是我的生,而是我的死吗?! 释荣沉默了一会儿,依然用平平的语调说:“正因为你认为他的死能够为你带来好处,你才同时给敬王也报了个信,是吗?然后你得到我们两人承诺的好处后再将他杀之而后快,也就不必担心他掌握的秘密会泄露出去了——真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啊!陛下!” 释荣每说一句话,花玄月的脸色就暗上三分,这些事,竟是我都没有想到的……原来帝王的立场我并不明白,只是想着他会因为泄愤而杀了我——这后面有太多的利益关系,我却从没参透过…… “那么,你现在打算如何?”花玄月阴阴地问。 “放人。”释荣简短地说。 我却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自然现在皇城是出于暴乱之中,也许他可以带我出去;但是,皇城离国境却是还有许多城池关卡……怎么出境? 花玄月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笑道:“你以为我放了人,你们就能全身而退吗?” 释荣却也笑了:“你以为我有把握站在这里,就没把握全身而退吗?” 我摸不清释荣的想法,但这声音却是如此镇定,难道他真有把握全身而退? 花玄月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眼中又泛出邪恶的光芒:“那么,朕就不替你们操心了……但是,他现在仍然在我手上……” “所以,交易继续进行吧。”释荣接过他的话。 我惊讶地望着花玄月,原来即使是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也依然觊觎着自己的利益吗?! 得到城池的文书和绶印后,花玄月冷笑着将我推给释荣。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镇定。释荣带了一千五百人的军队,一千人驻守在关外,三百人潜入乢国发动暴乱,两百人跟随他进宫“谈判”……这种局势下,他居然还在闲然地把玩绶印! 后来想来,当时的花玄月根本就是从容不迫地放了我……这些阴谋,居然因为释荣的逼宫,而完美地被隐藏了起来…… 原本因该换我尸首的城池,却换回了活生生的我…… 为什么呢?释荣,你不是一直想当太子吗? 为什么在接到我留给你的信的时候就开始调动军队,马不停蹄地赶来呢? 为什么不坐在宫中,等着敬王买下我的命呢? 为什么要救我呢? 我换好衣服,释荣便牵着我的手走向备好的马车。竟然不是用抱的,让我有些吃惊。 他吩咐负责暴乱的将领尽量拖延时间,那将领面无表情地领命……他怎可能不知道,那是死命呢? 我心里一阵酸楚:自己没死成,却要害下这么多冤魂…… 我默默地随他上了车,坐在他身边。他却只握着我的手,并无任何其它接触。 “怎么办?” 我呆呆地问着,不知是问他,还是问自己。 “你要怎么逃出去?你失去的城池该怎么办?你的势力可能因此而全数瓦解了,回去之后你又该怎么办?” 释荣却没作声,丹凤眼望向窗外。 这只是我自己在找死……实在不想牵扯任何人进来…… 我满心的愧疚,心口堵得难受…… 可是,心跳却突然变快…… 我反握住释荣的手,努力压抑着那丝异样。 释荣开了口:“今天朔月,是毒发的日子。” 我诧异地望着他:“你对我下的……究竟是什么药?” 他慵懒地笑道:“你忘了吗?情丝啊。” 我气息开始混乱起来,这种感觉并不算陌生……“这是……春药?” 他轻叹:“正是。” “解药!”我被那无名之火燃烧得急躁,一下揪住了他的领口。 他拍掉我的手:“出门太急,没带在身上。” 我瞪大了双眼。 浑身都像是要烧起来了般,血液分成两路,一路涌上了大脑,让我昏昏沉沉;另一路涌了下去…… 释荣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我的裤子!他侧身过来,一只手被我握住,他用另一只手伸了进去覆上了我的炙热…… “你……要干嘛?!”我想踢开他,却发现全身疲软无力。 他轻笑:“你说呢?” 马车快速前进着。后面一队陆续聚集的兵士策马尾随。 我却在这种时候…… 释荣的手指十分轻巧灵活,时而套弄,时而摩挲,时而又轻轻揉捏……我咬着唇,不让一丝声音外泄…… “叫出来吧……叫出来会更舒服的。”他贴着我的耳下咒般地说着,说罢,轻轻地舔上我的耳垂。 一阵突来的战栗,让我不觉开了口:“啊……” 于是他笑了:“喜欢吗?” 我恨恨地瞪他,但此时的眼神一定毫无说服力,我知道自己此刻的眼中一定波光盈盈…… “啊……嗯……嗯……” 开了口之后,一堆呻吟就不受我的控制,渐渐冒了出来。我好恨自己这么淫荡的声音!因为释荣似乎也因为这声音而有了感觉! 他埋进我的脖间,舔舐着我的细嫩的脖颈,又重又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脖子上,让我酥麻难当。而下面也被他加重了力度……没过多久,我就释放在他的手上。 我大喘着气,体内的火似乎并未减弱。 释荣随即掠夺了我的口,舌如泥鳅般柔滑,伸入我口中,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歇。 “……不要……”我刚得空反对,就又重新被他汲取了所有空气。 他将另一只手从我手中抽离,解开了自己的裤子。 我迷迷糊糊地看到,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甩了他一巴掌! 力度虽不大,但他还是震惊了一阵。 我带着哭腔说:“不要这样……” 他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让开位置放我躺下。我屈着膝正躺着,进行到一半的地方仍然很有精神,让我觉得好羞愧! 谁知释荣脱下了自己的裤子,在我上方,缓缓地坐了下来! “啊!” 明明该是他痛,但我还是叫了起来。同时,眼泪也不争气地跑了出来。 他慢慢吐着气,秀美的容颜有些抽搐。他最终咬紧牙关,完全地坐了下来! 而我也在这时泣不成声…… “为什么……?”我想伸手去扶住看来快要倒下的他,却是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 他撑起一个慵懒的笑容,但冷汗却从他额上滑落。 “情丝毒发时,不当需要与人交合,还需要解药。” 我含泪望着他已无血色的脸,不明白他的话。 “解药其实就是……种情之人的血……” 我霎时明白了…… 情丝,原来是这样的牵绊么? 我咬着唇,这次却是为了不哭出声…… 为什么要对我下这种药?! 释荣包裹着我的坚挺,忍痛上下移动着…… 我却毫无人性地,释放在他撕裂的体内…… 第 39 章 我是隶国二皇子,释荣。我的母亲是雀妃,不是皇后。我还有一个哥哥——这些,似乎都注定着我没有权利坐上皇位。 如果这是天意,难道我就应该臣服? 十岁的那一年,我母亲雀妃病逝。 母亲长期受到皇后的压制排挤,因此终日郁郁,终于香消玉殒。我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从没有像皇后对她的孩子那样对我,她几乎不看我,或者说她的眼中除了那个身着龙袍的男人,几乎没有任何人……如果,我也穿上龙袍,她也会用那执著的眼光跟随我的每一个动作吗?……这些,显然都已经无从考证。 她的丧葬很草率,作为一个在宫闱里失败的女人,她的丧葬自然不会多风光。而且我也知道,皇后下了密诏,禁止达官贵人参加我母亲的葬礼。 皇后,如果你是我的母亲,或者我的母亲是皇后,那我还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父皇怀着对母亲的愧疚之情,特别批准我可以待在宫里,和皇后的儿子一起生活。为的,大概也就是我不至于被冷落。 皇后的儿子,我的弟弟,释泉。 大哥比我大上三岁,从小我就听人说他虽然有做帝王的气魄,却没有能力。而我自信,我有那能力。如何跳过大哥继承皇位呢?母亲去世后,我几乎彻夜不眠地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那个小孩就走入了我的视线。 他的眼睛永远都是水汪汪、亮晶晶的,当他害羞地叫我一声“二哥”时,我就明白,他应该成为我的棋子。 释泉生性害羞懦弱,我对他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如果我不是皇后所出,那就让皇后所出成为我的傀儡吧。 没有母亲的庇佑,我很早就开始结交权贵,网罗自己的势力。不光是为了和大哥对抗,也是为了和那一国之母对抗。我不要再向那女人低头,我要让她仰望我!我要让她知道,有人可以和她平起平坐! 我十七岁的时候,释泉已经十四岁了。 他也是时候成为皇储了。我这么和皇后提议。 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大哥过了立储年龄也不是一两年了,她一再拖延,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吗?所以,我和她谈条件,我可以用我已经建立起来的势力支持释泉,她则要为我抵挡来自大哥的压力。 她在犹豫之下,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看着她对释泉的一脸宠腻,就不禁反胃。 你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立储当晚,我喝醉了,在释泉寝宫住了下来。 十四岁的孩子,漂亮的孩子,也只能在我身下哭泣讨饶。 皇后,你的儿子,也不过是我的男宠罢了! 自从那一晚后,我几乎夜夜都在释泉寝宫中留宿。 也不知是真的迷恋上他青涩的身体,还是喜欢看他掉泪的样子,我就是这样在他身上找回了不少乐趣。 他从那之后便多了一种兴趣:自杀。 上吊,服毒,自刎……他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在我还没登上皇位的时候,他连死的资格都不配有。 所以,他一直活到他十六岁的那一天…… 不知怎么,他突然赶走了他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只留下我安插在他身边的芳云和一个大哥安插在他身边的门房。 我不以为意,只要他不是暗中想捅我一刀,其他事情就随他去做吧。顶多,就是再自杀一次。 果然,他又自杀了。 这次却做得像是被人袭击的模样,看来他也懂得掩饰这种皇室丑闻了。 我虽然手头没事,但也懒得去看他。只叫芳云好好照顾他,别真的让他归西了。 当时我真的没有料到,释泉就这么消失了。 他苏醒的消息传了过来,看来我有必要去演演戏,顺便警告他一下。 听说他在池塘边,我于是寻去。 翩然绝尘,羽化登仙。 当时看到那瘦弱的背影,我不禁害怕起来。他身上泛出我所不熟悉的光芒,如此超然,让我怀疑他下一秒是否就要随风而逝。 于是我上前抱住了他。 明明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体,为什么会有不同的感觉呢? 他转过身来,我却有些眩晕。他眼中有种莫名的光彩,尽管挡在头发下,却依然光芒四射。 还是那个释泉吗? 我茫然了。 而他对我的态度,却是完全变了个样。 会是赝品么? 我的心中除了谨慎的疑惑,还有强烈的好奇。 一番确认之后,我已经清楚知道此人并不是原来的释泉。虽然是同一个身体,但那眼神,那灵魂,却完全是另一个人。 我有些紧张,毕竟释泉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棋子,怎能说换就换? 他提出要去季西查案。 之前他也投湖自尽,还用言语激我杀他,这次,莫非也是为了寻死? 我不放心交由他人,决定自己监视他。 虽然不是释泉,但只要身体是,我就必须重新掌握他! 所以,我让芳云暗中给他下了毒。 那一天,像是要下雪了。他却接受了石军直狩猎的邀约。 死亡之约。 他轻易识破了木椽心的身份,解决了欧阳凤的杀人案,如此聪明,又怎会看不出这个圈套? 所以,我更加确定他想寻死。 我要让他死吗? 那么睿智的人,还有可能为我掌控吗? 我犹豫着,他却说出了我长久以来的恐惧! 他轻松地言破我的布局,我的阴谋!怎能留他?! 慌张的我来不及思索,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真的……不怕死吗? 这时,他却说: “我怕死啊……但是……更怕你爱上我……” 我不知道当时我是怎样的反应,只觉得听到此话时,天已荒,地已老!人世岁月沧桑也一闪而逝…… 他,竟连这个,也看出来了么? 等我回过神时,他却已经断气了。 这双眼睛,再也不能睁开了……他再也不会瞪着我,再也说不出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再也不能笑出漂亮的弧度,再也不能掉下透彻的泪珠…… 我再也不能拥抱他的温度,感受他的气息…… 我杀了他……我竟然真的杀了他!!! 我突然很想哭喊,但是,却流不下泪,喊不出声! 一个咒文一闪而过:招魂! 小时候,曾经为了母亲的死而心情混乱,居然偷偷看了宫中明令禁止翻阅的道书。 曾经,为了招母亲的魂,但想到为此而付出的十年阳寿,想到母亲的淡漠,最终还是放弃了。 而今天,莫说十年阳寿,就是要我付出自己的所有性命,只要他能睁开眼睛,在所不惜!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我却不敢正视。 以冷酷无情著称的自己,竟然有了牵绊…… 所以我逃了,心里十分矛盾,他死了,我害怕,他活着,我依然害怕! 也许他死了反而更好,我就不会再有顾忌,我就可以像从前一样…… 对,也许,那样更好…… 回到宫里后,皇后直接将我软禁起来。 我也不反抗,其实,也是无力去反抗。 他死了吗?他死了吧……石军直布下大军,他还有可能活着回来吗? 他应该死了吧? 他真的死了吗? 我居然,就这样把他抛下了?让他一个人去面对死亡? 我居然,这样害死了他吗?! 心里时刻都绞痛着。 相信即使是寝食难安的皇后,也不会像我此刻这般受着煎熬…… 希望他活着……不能控制也行,我可以放他自由,只要,他活着回来…… 他回来了……平安地,就那样脱俗地站在那里…… 但,却不是一个人…… 是啊,他已经,不需要我了…… 也许这样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吧?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犯贱了……见不到他,日夜思念,见到了他,却还要假装冷漠…… 我知道晋阳公主是如何地貌若天仙,但是,看他那么惊艳的表情,还是狠狠地在心里酸了一把……他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孩么?他居然可以向她露出这么美的笑容么? 原本不准备再插手,但是就是忍不住跑去见他,想确认他的感情……但是,如果他真的喜欢上晋阳公主,我就当真会甘心放手么? 而且,此时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痴情的人…… 我再三考虑,自己的心。 我不想放手……是的,我放不开!叫我放弃他,我做不到! 可是,要怎样让他留在我身边? 我没有自信让他重新相信我,我没有自信让他爱上这个曾经一再利用他的我…… 如果,下毒呢? 下了毒的话,我们之间就有了交集……他也必须留在我身边…… 就算这会让他更加恨我,为了留住他,我也…… 情丝。 得知这个毒的功效时,我吃了一惊。 但是,却没有犹豫。 在下毒之前,我放了血做成解药。是的,情丝中也有我的血,而只有我的血,才能解情丝之毒。 这就是这药的作用……他离不开我…… 但我没有料到,他会想要利用晋阳的关系,永远地消失! 看到他给我留的信和玉佩时,我感觉到透骨的凉……他就想这么离开我了么?! 我毫不犹豫地以最快的速度调动我所有兵力,自己策马而前! 不能让他出事! 我知道花玄月,他是只认权势不认血亲的!所以,千万别让他落入他手中! 接到了花玄月的信函,我已经身处皇宫。四天,我居然用了这么久才到达这个关押他的地方!而他,居然又受了那么久的苦…… 什么交易,什么皇权……我只希望他还好好的,其他,都不再重要…… 朔月,情丝毒发的日子。 我不敢碰他,他已经受了许多折磨,我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去碰他? 快点到!快点回国!快点拿解药! 他却已经忍受不住那苦。 我只想让他舒服一些…… 看到他惊恐的表情,我却十分心疼…… 自嘲一笑,自己,居然也有今天…… 原来,那疼痛,是这样地撕心裂肺么?还好,受这痛的,不是他…… 虽然不是解药,但也能缓解毒效。 下毒的时候,没有想过现在的局面……但是,如果他那泪是为我而流的话……该有多好? 不论怎样,我要保住我们间的牵绊……恨也好……只要他在我身边…… 乱弹 幕后篇 蓝:唉,转眼这戏都演了40码了捏~~~~~~~~ 常:所以演得我骨头都酸了…… 荣:你那是年纪大了,最近天气变凉了,你风湿又犯了吧? 常:……!(一直拳,正中目标)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别想着自己这两码戏份多起来了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 燕:对啊,你之前的戏拍得太烂了,要不导演怎么把你踢到男三去了? 荣:(捂脸)靠!你们也不过就是趁着我被踢出去的时候才红起来的嘛!拽什么呀?! 蓝:我来说句公道话吧……荣荣,你先前被踢出去的最关键原因是——大家都想让你做受……所以剧情上需要,你只好先被踢出去了…… 荣:(寒)你说真的么? 灵:他发春,别理他,你继续演你的戏就成…… 荣:那我……还做受? 灵:(汗)……这个,就要看读者大人的喜好了…… 荣:(泪眼汪汪)…… 问答篇 少爷的本职工作是? 蓝:自杀,以及算计被人杀。 少爷的兴趣爱好是? 蓝:自杀,以及算计被人杀。 少爷的理想是? 蓝:自……靠,你不会复制粘贴啊?! 小燕子的本职工作是? 燕:原来是某人的贴身侍卫,现在仍然是某人的贴身侍卫,顺便兼职庸国太子。 小燕子的兴趣爱好是? 燕:保护某人,守护他的微笑。 小燕子的理想是? 燕:……作为一个攻,你说我的理想是什么? 无常的本职工作是? 常:算计,以及预防被人算计。 无常的兴趣爱好是? 常:算计,以及预防被人算计。 无常的理想是? 常:先复制粘贴一下,再多一个同燕的答案。 荣荣的本职工作是? 荣:计划坐上皇位的二皇子。 荣荣的兴趣爱好是? 荣:调戏某人,以及……收集奇怪的毒药。 荣荣的理想是? 荣:……先别让我做受了吧! 少爷在现代的时候,究竟杀了谁呢? 蓝:很多人以为我杀了母亲,但其实不是的。我杀的另有其人,而我母亲知道是我做的,她却已经在精神疗养院了,所以她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少爷为什么在16岁的时候自杀?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蓝:16岁的时候啊,遇到了一个熟人……姓莫的,发生了一些事情……唉,我说出来的话,那《释泉》写什么啊? 无常对少爷一直很好,有阴谋吗? 常:……问导演吧。 无常和敬王之间没有戏了吗? 常:……就要演了。 小燕子是唯一知道少爷全名的人呢,那你通常怎么叫少爷呢? 燕:主子。 为什么呀? 燕:他喜欢我叫他主子啊。 荣荣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少爷的呢? 荣:不知道……直到他说怕我爱上他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爱上他了…… 荣荣为什么甘心做受呢? 荣:……拜托,我也不甘心的……但是,如果他会心疼我的话,那也值了~~~不过,以后我还是要做攻! 回问少爷,你会做总受吗? 蓝:(脸红)我怎么知道!那种事我又不是很懂…… 导演要怎么安排?np? 灵:废话!早说过了呀!王道嘛! 那么当初的“唯一”呢? 灵:喏,就是那个很傻很不中用的小燕子啦!因为他是少爷第一个冠以“昵称”的大灰狼,也是第一个会救少爷的护花使者,更是第一个向少爷真情告白的傻小子……这么多的“第一次”都给他了,大家早该猜到他是那个“唯一”了嘛…… 你不怕被无常饭砍死呀? 灵:(小心地左右看看)小点声!说不定真的会被他们砍死!但是,既然决定np了,无常也会有份的呀。还好当初先把荣荣饭给谋杀了,不然积累到现在,可就有两帮人想砍我了!想来自己真是明智啊…… (汗)接下来少爷还要继续自杀吗? 灵:接下来又会有一个大突变,粉有意思的,少爷会发火的,所以也就开始发威了!这一段少爷会暂停自杀计划的,大家慢慢等着看吧…… 41 章 “你……还好吗?” 释荣脸色苍白,闭目斜靠在椅背上。我不敢正眼看他,因为,始作俑者,不就是自己吗? 为了给我解毒,他……居然帮我做了四次…… 我这样还不该死吗?可是…… “为什么?”我又一次问出这句话。 他没有睁开眼,只是扯出一个笑容:“我……自找的。” 我还想说些什么,他却又说:“你有空担心我的话……还是想想怎么出境吧。” 我一下跳了起来:“怎么?你没安排好吗?!”那个当着大魔王花玄月信誓旦旦拍胸脯说有把握全身而退的帅哥是谁啊? 释荣睁开了那双丹凤眼:“说是一套,做,不能是另一套吗?” 我晕! 真不愧是帝王家出身的公子哥啊! 我想开口说就别全身而退了吧,但看到释荣那副……病西施的模样,这句话愣是吞了回去。 “那……我想想看吧……” “主子!前面有一队兵马!”车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我看了释荣一眼,依然一副病态,于是解开身上的披风轻轻地披在他身上。然后我推开车门,坐到了车夫身边。 “是我们的军队吗?”我问,但是突然发现一件事,“这是去哪?回隶国的路不是这一条吧?!” 漫漫草原怎么就变成了沙漠?而且,现在应该还是在乢国境内吧? 车夫降低了速度,紧张地直视前方回答:“那不是我们的军队。还有,主子,我们这是要去庸国!” 庸国?为什么? 我来不及思考,先对车夫下了令:“把车停下!派人上前打探是谁的军队!” 花玄月?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他的话,我要怎么做? 一骑棕马飞驰过去,我现在好怀念有望远镜的年代……不过现在也只能凑合着等人打探回来了。 如果真是花玄月派来追杀我们的军队……我想我会亲自引一路军队,引开他们,让释荣能够逃脱吧…… 他现在那个样子,能逃脱吗? 我犹豫起来。 探子回来了:“主子!是乢国的军队!” 我看他一身完好,于是问道:“他们可是前来阻挡我们的?” 如果他们还没得信的话,我们能够出去的机会就变大了…… 探子回道:“为首的将领说是前来护送我们出关的!” 什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花玄月不是要追杀我们吗?就算这些将士还没受到消息,也不该是来护送我们的啊! 探子却又接着说道:“那位将军为了让主子放心,特让属下将此物呈给主子!” 他双手奉上,我接了过来。 竟是一只千纸鹤! 常曦?! 我立即对探子说:“你去请他过来!” 要我过去是可以,可是我不会骑马,何况倘若真的有危险,而又把自己牵扯进去,怕是没有人能保释荣出关了……相反,如果对方真无杀害之心,请他过来一者可以确认身份,二者万一有变也可胁为人质。 探子领命,又策马而去。 这个时代的人,会折千纸鹤的,只有他了吧? 那位将领果真趋马而至。 却不是我熟悉的眼神清澈冰冷的人…… “请问将军是?”我拱手相问。 那将领看来正值壮年,看来十分憨厚。他恭敬地对我抱拳道:“在下陈志,奉常先生之命前来护送太子殿下!” 我大惊:“真是常曦让你来的?可是,你不是乢国将领吗?” 陈志无奈一笑:“其实陈志曾受过常先生恩惠,故有此一报。” 我盯着他许久:什么样的恩惠竟然可以让他做出如此背主之举?此人可信吗?……可是,那千纸鹤却是真的…… 反复思量,最后我还是决定相信常曦。 “那释泉在此谢过将军了!”我微笑着说,“可是,出关途中还要经过数座城池,将军可有妙计?” 陈志坚定答道:“我有出关碟文,如若真遇上阻拦,陈志也会拼死保太子出关的!” 我心里又是一阵震撼…… 常曦……你究竟做过什么?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常曦是从什么时候布下此人的?他又是如何得知我们出关必经此路? 我当时曾骗他说自己要回隶国……难道他早就识破? “是哪边的人?”我坐回车里时,释荣开口问道。 “是常曦安排下的人,应该可靠。”见那披风滑下来了些,我又将它拉好。 “常曦?”释荣的表情明显说明他对这个名字的强烈厌恶,“我们不要让那些人护送了!” 我哑然失笑:“干嘛呀?现在有人要护送我们还赶走?” 释荣却皱眉睁开眼瞪我:“我不要接受他的恩惠!” 我一滴大汗…… “你几岁了啊?”我直接笑了起来。他那模样就像是小孩子在赌气嘛! “你笑什么?”他还有点气急败坏了。 于是我笑得更厉害了:“我还以为你会安排好后路,可是你居然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来了!这也就算了,现在我们难得有人帮助,你还矜持什么呀?” 释荣脸都青了:“我就是不想要他帮忙!要不然我可以一早就报信给他了啊!” 我闻言觉得脑袋有点轰鸣:“怎么?你是因为不想让他帮忙才一个人闯过来的?” 释荣把脸别到一边:“本来就是只要我来救你就好了啊……” 我顿时哭笑不得。他怎么这么……可爱啊? “可是我们不是要去庸国吗?那小燕子的恩惠你就接受了?”我挑他的逻辑错误。 释荣用闷闷的声音说:“我也不想接受的啊!但是……不从庸国走的话,根本回不去啊……” 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啊?! 我笑得肚子发疼,这个人给我的高傲狠毒的印象完全破灭了嘛! 不过,我最后究竟会怎样呢? 我,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第 42 章 快马加鞭,然八百里地也难一时即到。 释荣娇贵的身体居然也在这颠簸中沉睡过去。我心里明白他的伤,但,却总放不下脸提出帮他上药…… 我单手揭开帘布,黄沙扑面而来,反应不及呛在口中,但又不敢咳出声来怕吵醒了身旁熟睡的人。只好皱着眉,可怜兮兮地把那苦涩的沙土硬是咽了下去。 我一手挡在眼前,眯起眼从漫漫黄沙中分辨那最高可见度不超过两百米的周边环境。 原来不只是疾行的缘故,那风肆虐嚣张的程度不比台风差多少,而且,风卷起了沙,卷起了天,卷起了地,这整片沙漠竟像是它撒欢的宫殿般,没有尽头,别样的“富丽堂皇”,真的就是个金子般的宫殿!风刮过脸,火辣辣的疼,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母亲有那么一大堆的护肤品了…… 陈志的兵有一千五,数目不算惊人,但竟然全是骑兵!所以,他在军队里的地位,我也算是猜了个大概。队伍成方阵,我们的马车就被护卫在中心。陈志自己则趋马在前。 回头见到我掀开帘子,他便拉马慢慢踱到我这一侧。 我将手放到嘴侧压低些许声音问他:“陈将军,以这个速度,还要多久才能出关?” 陈志耳力不错,在呼啸的风沙中也听清楚了,用那“训练有素”的宏亮嗓门说道:“回太子,若是驾马也需要两天!而现在这马车的速度,怕是还要三天!” 我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紧张地看去,释荣只是略皱起了眉,并没被吵醒。 我舒了口气,又回头问陈志:“两天包不包括进出大小城池?” “回……”他那可以媲美喇叭的嗓音见到我拼命地摆手还是降了十六度,“回太子,日夜兼程加上进出城池怕是要更久,所以我会从戈壁走,太子认为如何?” 我点点头,却自己想了一会儿。 “常曦除了让你保我们出去,还交待了什么吗?” 陈志面露难色;“先生并未交待其他……” 我深吸了口气,狠狠地闭上了眼:常曦!常曦!你居然真的知道我会怎么做!可是……这次我想得更远……我不想让你安排的事发生! 我睁开眼,没有丝毫的犹豫:“那么,我对你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释荣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我对他笑笑:“我们去漠城。” “漠城?”他显然很诧异,“不是去边境吗?漠城离边境还有百来里路啊!” 我于是笑得更开心:“是啊,我们来了乢国,不好好观光旅游一下就走了,不是可惜了吗?” 释荣狐疑地打量着我,但我的笑容可是正宗厂家出品的,怎么看得出瑕疵啊? 于是他就不再看我笑到有点僵硬的脸,转而掀开帘布。 当然吃了一口沙了! 看他灰头土脸又乍舌的模样,我干脆地放声大笑! “白……痴!”嘿嘿,想少爷我也吃了一口,这种特色小吃,也该让你尝尝哦! 这种有教养有身份有地位又有钞票的“老五”帅哥,遇到这种尴尬的场面,第一反应就是—— 趁我不注意吻住了我! 一股熟悉的黄沙味侵入口中……我忙一下推开了他:“呸!呸呸呸!”往窗外吐口水。 “怎样,你也吃了一口沙了!”他好洋洋自得啊! 我瞪!我瞪!我拼命瞪! 这家伙真的比我大吗?! “原来如此……看来常曦的算盘打错了嘛!”他笑得有阴森又狠毒,看得我背上好一阵发寒。 “其实——他也非常有头脑,对吧?”我赔笑着,想要稍微挽回一下无常的形象。 “哼。” 我眨眨眼,级别是不一样啊,连这么不屑的一哼,也干净利落具有韵律美…… “可是……他现在也没成功嘛……”我总觉得身边这个人生起气来会很恐怖,所以一再赔小心。 “他成功?他成功我还可以坐在这里吗?” 哇……好冷…… 我笑不下去了,只好用可怜的眼神望着他:“不要再找麻烦了嘛……” “他根本就是想杀了我!我还要这样忍气吞声?!”他干脆地提高了“一些”音量。 我耳朵被震得发疼:“算了算了!一个是这样,两个三个的也是这样!你们爱搞什么小动作就搞你们的吧!我以后再也不管了,这样行了吧?!” 被我突如其来的火气呛到了般,他顿时安静了下来。 “泉儿……”他伸手过来想摸我怒气腾腾的脸。 我狠狠地一把拍开:“说了不要叫我这个名字!你到现在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为了我做那么多无谓的事?!你很闲吗?!”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这种感觉让我仿佛又回到了坐在他怀里细细诉说他的阴谋的那一刻…… “是你……是你不肯相信任何人,那我做得再多,你又怎能感受得到?” 我也被这话震到了,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心中的哪根弦被触动了呢? “是啊,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你做再多我也不会有感觉。你又何苦浪费时间呢?”我苦笑道,莫名的惆怅凄凉。 他咬住了寡情的薄唇,别过头去,再不发一言。 我也沉寂着。 任那马车会跑到天涯,还是海角。 常曦,那个翩翩冷君子,却也曾将锐利的剑身架在我脖子上。 他冰冷清澈的眸,我怕是永远也忘不了。 每一次都出乎我的意料。 给我放风,告知我会出现的危险;六百里“顺便”来看我,套着我的话;蒙面刺杀我,却又最终罢手;出现在猎场,威胁夺军权又同时救了我;背弃敬王而辅佐我,为的只是一个“明主”…… 这一次,依然出人意料……但是,这次,却在我意料之中…… 能够逃到什么地方? 我连叹气也没有力气。 只是,想找个漂亮的地方,把这肮脏残破的身躯埋葬…… 真的那么难吗? 第 43 章 常曦,常曦,常曦…… 我在心里反复念着同一个名字,有些事我已经知道,有些事我也预料到,但是,总有些事,我不知道也无法预料……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看破了我的自杀计划吧? 所以,在我以为他带晋阳潜逃到白国的时候,他却在这里—— 漠城。 等我?只能是在等我…… 算到我会激怒花玄月,算到花玄月会用我做交易,算到释荣会来救我,算到我们只能走这条路……然后算到,我会在出关前离开释荣,离开保护,再次进入死亡之地…… 对于从前的我来说,真的就只会这么做……不用拖累到别人,自己静静地消失…… 在戈壁荒芜之地,我会在风沙中出逃,我会找到最近的城池,随便给自己安个死罪……而那时,释荣却也回不了头——我会下药,让他一觉醒来,我就已消失,不会再给他一次救我的机会! 而最近的城池,不用说,正是漠城。 另一方面,他却安排下陈志……这个死亡棋子。 没有人护送的话,我可能会死在半路上。但是,多了陈志这个手里有碟文的将军和他的骑兵,就可以保障我安全到达边境。而边关却是花玄月部署好的重兵。陈志一出现,等他的只有一个字——死。 当然,同样会遭遇此劫的,还有被他护送的释荣。——没有我,因为那时我已经离开他们到了漠城…… 没有我…… 是啊,倘若他真心想要助我们出关,怎会让陈志说出“誓死保护”的话?陈志当真死了的话,凭两个皇子和几百个兵士,能逃脱花玄月的部署? 两天可以到达的军令,我们坐着马车,必须要三天才能到达。有意将我们一网打尽的花玄月又怎会不将所有边界统统封锁?这种劣势,他会不清楚,他能算不到? 所以,怀着忐忑而又绝望的心情,我问了陈志:“常曦除了让你保我们出去,还交待了什么吗?” 希望他还有安排,希望他不是我猜想的那样,希望他不是那么……绝情…… 一句“先生并未交待其他……”,打破了我心里他冰雕一般透彻无暇的假象……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 这次,是我唯一先看破的一次吗? 我吩咐陈志继续向边关前进。到了戈壁后,我们分道扬镳。他率军再往边关赶一阵,吸引探子的注意,然后再策马折回。利用他拖延到的时间,我们就可以赶到漠城。而他自己也可以安然无事,编个谎也好过被安个通敌罪名而死于乱箭之中。 所以,现在,我们到了漠城。 作为一个边界上的城池,它也确实符合实际的——小。 “下车。”我跳下车后对还稳坐泰山的释荣说。 他一挑眉,扫过我的脸,又看向别处。 我死死握了拳:“不下是吗?二皇兄!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你……是要跟他留在这等人来追杀,还是跟我进城?”我又问车夫。车夫面露难色,毕竟里面坐的是他的主子啊。 我冷笑,随即离开他们走向城门。 “你……要去找常曦?”那个此时讨厌得不得了的声音让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头也不想回:“是啊,不然我还能找谁?” 一阵沉默,我等得心烦,于是又开脚,而这时他那不死不活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只有他才能帮你吗?” 我觉得有点无力…… 索性又转身折了回去,走到车前,看着车里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的他,没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你要就跟我进城,不要就在这等死。而且,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你听明白的话就做决定。这辆马车是一定要毁掉的,我不想留任何线索让那变态的花玄月找到我。” 释荣盯着我的眼,我瞪着他的眼。 一柱香…… “靠!你睁着眼睛睡着啦?!”我瞪得眼睛都红了,他是人鱼吗?都不用眨眼的啊?! “你扶我。”他向我伸出“纤弱”的手臂。 我一脸茫然:说我呢? “我现在没有力气……而且,身上还疼着呢……” 前半句我没有反应,但这后半句还没等他说完我就嬉皮笑脸地扶住他的手。 呸!狗腿!叫你自己乱来! 我扶他下了车,一边不住地骂自己。 不过,他确实很纤细呢……不是练功的人都会比较强壮吗?像小燕子啦…… 车夫将马车驾到荒漠里,我让他用沙将车子埋起来,把马再牵回来。 然后让释荣坐在马上,我则牵马,车夫则背行囊……典型的少爷出游记。嘿嘿,我还是小书童呢(特地把衣服反过来穿免得暴露身价)。 这样子,再扯一些谎,还没有发明身份证的当时,顺利通过“关检”……汗。 进了城之后,我的第一行动就是东张西望。 那边的烤全羊好像不错……这里的茶叶蛋也好香……咦?有了! “大爷?什么事啊?!”被我拍到肩膀的乞丐有点“受宠若惊”。 我故意笑得很奸诈,把他逼到墙角,双手压住他的肩膀,头就凑了过去…… “带我到那个人那里。” “哪个人?”他装糊涂。 我淡漠地看着他脏兮兮的脸,说:“你盯着我看了那么久,你会不知道我要找谁?还有,你身上哪来的迷香味呢?别装了,想把我迷晕了然后再带过去?没必要的,我知道是谁。” 乞丐诧异地看着我许久,才说:“爷,我给您带路。” 我回头向马上的释荣招了招手:狗狗来…… 醉香楼……这城里最好的妓院…… 不愧是常曦,居然藏在这里。 我推开那扇雕花漆金的门,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像幅画般展开在我眼前。 第 45 章 我觉得自己一直是坚强的——其实更确切的说,是因为我没有任何弱点吧?试问一个无心无肺亦无爱的人,何来弱点可言呢? 可是,见到了他,我就知道自己输了,输定了…… 常曦背对我坐在圆桌前,面前是一堆白花花的——千纸鹤。 我觉得眼睛很酸,想闭上,却被里面充溢的东西所阻挡。 如果是你,你会许什么愿望呢? “无常……”我开了口,嗓子居然有些沙哑。 他听到我的声音身子僵了一僵,却没有回头,依然进行着手上的工作。 释荣想从我身后走出来,我拦住了他:“你们先在外面呆着好吗?我……有话要和他说。” 释荣看着我闪烁的眼神,又瞪了瞪里面那人,最终还是没有进房。我把门关上的时候,正看到他忧郁的表情。 我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他依然在叠纸鹤,连看也没看我一眼。 我望着他的侧脸,线条柔滑而又坚韧。我说:“无常,你当初说的话,还会兑现吗?”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随后又继续折叠起来。 我看着他又折好一只纸鹤,放到一边,又从旁取了张纸叠了起来。 我浅浅一笑,思绪回到许久以前:“你说过,天天陪我看夕阳……是真心话吗?你说过,多久都会等我……是真心话吗?你说过,不要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就会原谅我……是真心话吗?” 如此沉寂,是这房间,还是我的心? 嘲笑着自己的变化,我将目光移回至他身上:“无常,如果让你许愿,你会许什么愿呢?” 什么时候沦陷了呢?什么时候习惯了呢?什么时候知道了——背叛的痛苦呢? 我眼睛眨也没眨,一滴泪就直接滑了出来: “无常……我喜欢你啊……” “秋蓝,你知道吗?爱是一种比死更恐怖的东西。因为一旦爱上,就随时可能粉身碎骨,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经典名言,不是吗? 我身上果然流着那个女人的血呢…… 从多久以前开始不一样了呢?习惯他的沉默寡言,习惯他的未雨绸缪,习惯他静静地陪在一旁,习惯他用那清冷的眸子凝视着我…… 如果知道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怎会不阻止自己的习惯? 为什么晋阳开口的时候我放不开手? 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后才是我的报应。 活该自找的…… 常曦折完一只纸鹤,放在了已经在旁堆起来的纸鹤山上。 “一千只……可以许愿了吗?”他像是在问我,但却又不看我。我睁着水雾迷蒙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 “我的愿望就是……”我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口。 “不要说!不要说!求你不要说……”我慌张得混乱,混乱得疯狂,疯狂得……吻上了他的唇。 他却木然地任我将舌伸进他口中。 是我的常曦啊,是我干净神圣的常曦啊,是我温柔体贴的常曦啊!是我——爱着的常曦啊! 我离开他的唇,泣不成声。 这么美好的人,果然不属于我……我的确不该去奢望,不该去幻想,不该认为他真的有那么一丝——喜欢我…… 常曦伸出手,突地将我抱起。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冰冷清澈的眼中有种我不熟悉的哀伤。 他抱着我走到床前,温柔地将我放下。接着自己也俯下身来。 他轻轻地吻去我的泪,,舔过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我本来应该很开心的,但是,他此时的柔情,却让我更加想哭。 我勾过他的脖子,与他唇瓣相接。 我不管了,即使这是虚假的,即使他根本不爱我,即使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这时我却突然能够明白释荣的心境了……原来,爱着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是这么地痛吗? 他一边与我的舌交缠,一边解去了我的衣。 我的头脑不复清醒,一次次的深吻掠夺去脑中稀少的氧气。我的手竟不受自己控制地去解他的衣。 如果人的心,也可以像身体这样,脱去伪装便能坦诚相待,该有多好? 我迷蒙着眼看着上方的他,胸中有团火焰在烧,浑身炙热,让我想碰触他…… 他离开我的唇,开始在我脖间留连。轻柔的舔舐让我一阵战栗,呻吟就这么逃出口中…… 他从锁骨往下,亲吻我身上的每一格角落,像是进行某种仪式般恭敬。我的身体仿佛就要熔化般,居然心里想着将他也一并熔化了,那样,应该可以在一起了吧? 然后,他来到了我因他而热血沸腾的地方。 羞耻感莫名而来,我的脸因此又红了一层。 但很快这种羞耻感就被震惊所替代——他将我……含入了口中。 我惊呼了一声,但随即意识就被强烈的快感所占据。 为什么这么做呢?我……很脏啊…… 不想他再对我这么好,不想再在将来回味这段时间,不想脑中一出现他的身影时……就泪流满面…… 我的哭泣,和高潮的呼喊,同时到来…… 我的身体却依然热得厉害。 他用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神望着我,我却勾起一丝无力的微笑:“你……继续啊……” 他抬起我的腿,将被褥垫在我腰下,我紧紧地闭上眼。 他的手指蘸取了我的液体,缓缓地伸了进来。 我尽量让自己放松,我提醒着自己,他是我第一次爱上的人…… 但是他的动作真的很温柔,我虽然痛,却完全可以忍受。 他轻轻地进入,我深吸了口气,手指死死抓住褥子。还是有丝恐惧吗? 他却等我慢慢放松,才完全地进入了我。 这一刻,我想笑,同时也想哭。 我的常曦……我的无常……从来不属于我,但在这一刻,我们是那么地贴近…… 虽然这只是普通的生理反应,但是,他的渴求,却依然让我兴奋。 他开始只是慢慢地抽动,我却沉醉在他闭目叹息的表情中,竟然连一丝痛楚也感受不到。 而到后来,我竟也体会到了快感……身体内的某处,因为他的撞击,而叫嚣着释放。 “啊……”我难以忍受地呼出声来,却又咬住下唇。不想让他认为自己是个如此淫荡的人…… 他却丝毫不理会我的反应,速度越来越快,力度越来越大…… 我可以听见他已经紊乱深重的呼吸声。 于是,自己的身体更加愉悦…… “无常,我喜欢你!” “我的愿望就是,隶国能够灭亡。” ——这就是我们同时达到高潮时,所说的话…… 从一开始,就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可是,即使早已猜到这一点,无能的自己,还是喜欢上了你啊…… 第 46 章 常曦,是谁? 我现在想来也会觉得自己十分幼稚可笑。 晋阳公主曾经问过这么一句话:“两个人,你喜欢谁?” 为什么当时没有认真地去斟酌她话间的意思?因为我在逃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逃避的功夫未免也炉火纯青了些,竟然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逃避一切可能到来的伤害。 “我们真是一样的人呢。”这,也是晋阳公主的话。 为什么一样呢? 我心里只是冷笑——因为,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一点都没错,所谓的宿命,不过如此…… 白国九皇子,白祁英——一个只有名字的皇子,一个从未露过面的皇子。 化名为常曦,于十年前潜入隶国,一路苦心安排,终于在敬王身边站稳了脚跟,成为一个无亲无故的冷军师。 敬王,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他只是需要一个最有可能得到隶国皇位的棋子,而不在乎那枚棋子是谁。所以,后来,我成为了那枚棋子……一个聪明的棋子,一个不需要他动手就会自取灭亡的棋子。我的角色实在很恰当,可以得到皇位,但不会去在乎任何与利益相关的东西。而当棋子得到皇位时,如果那是敬王,他会事事听任常曦安排,从而一步步地,隶国就会在本质上发生颠覆;而如果是我,他只需等我自己消失,从而他便可以掌权。 释荣不会是他的棋子,因为释荣和他是同一类人。 因此,杀之而后快。 曾经希望他不是那么无情,这样,我或许可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傻傻地做他的棋子。把天下让给他,没有问题,也心甘情愿。 但是,他的绝情,却与释荣的深情有了强烈的反差……我没有办法弃释荣于不顾,于是,没有办法继续装傻下去…… 我爱你,并不代表我会容许你去杀一个爱我的人。 他下了床,慢慢地穿起衣。 我躺在凌乱的被褥中,泪痕已干。 “无常……不,白祁英,求你不要杀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中没有他。 他背对着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说:“怎么?不想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对,我不想死了。但是我再也不会留你在身边。我要这天下,悉数落入我手中,我要你,臣服在我脚下,我要自己,真正地自由……所以,我不能死,所以,我求你不要杀我。” 他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我,像是要看进我的骨髓深处。 我回视着他,已经可以一点情感也不包含在内。 末了,他轻然一笑:“求我?你拿什么求我?” 我也冷笑:“刚刚的服务还不够周到吗?” 他挑起眉:“说来你这身体也帮释荣暖了不少年的床,这点服务又算什么?” 哐当…… 原来,心碎的声音,也是有回音的么? 我继续冷笑:“那么,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人命,我想我都可以答应你。” 他俯下身吻住了我,熟练地将舌头伸进我口腔深处,挑起我一阵阵的快感。他一离开我的唇,我便大口呼吸起来,脸颊火热得要燃烧起来。 他轻笑道:“如果要你没有的东西,吃亏的人是我;但你却是一无所有,你的身份,地位,甚至这副躯体,那一样是真正属于你的呢?” 我闻言,哑然。 是啊,能够和他谈条件的,是隶国太子释泉。而我,秋蓝,一个连姓也没有的人,拿什么和他谈条件? 他想要什么?我能给他什么? 身为白国皇子的他,却只身潜入隶国,为的是颠覆王朝,不是吗? 可是,他的宁静以致远,却丝毫不似装出来的。那么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却说出:“我要你娶晋阳。” 我只觉得这像极了一场闹剧。绕了一圈,千算万算,我又回到了起点。 娶他的女人? 我想笑,却发现嘴角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 “就这样……就放了我,是吗?”我不知道这样颤抖的声音是不是出自自己的喉咙,但是意识却在回避他的答案。 “是的,只要你答应娶晋阳,我就会留下你的命,并且,如你所愿,离开你。”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中,疼痛让我恢复自己的意识,我嫣然一笑: “成交。” 是不是还可以傻傻地认为他是舍不得杀我的呢? 我马上否定了自己脑中可笑的想法。 他离开了,留下一个地址。 我知道,那里有“他的”晋阳公主。 我坐起身来,木然地穿起衣服。 现在,真的是从头开始了。 首先,我要逃出乢国,逃过花玄月的追杀。 很久没有这样为自己订下计划了,但心中每个思路却是形成得如此之快,如此清晰。 曾经要死的我,只是一只无害的小鬼,但,现在我要活下去——这时候的我,只能是恶魔! 一似三年前的自己,我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眼神渐渐空洞…… “为什么……为什么杀了他?”被绑住双手的她看来十分可笑。 我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说:“不为什么……他挡了我的路。” 她突然因为这句话而挣扎起来,床哐哐地响着。 “别费力气了,你挣不开的。”我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削起苹果,果皮一直都是连着的,我对自己这样的技术很自信。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她尖厉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我正皱眉,护士便敲门进来了:“怎么回事?” 我回头对她一笑:“没事,我妈妈很久没看到我了,她有点激动。” 护士喃喃了些什么,又出去了。 我接着削着苹果皮。 “你……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杀了你!你果然不应该来到这世上!你这恶魔!” 我皱起眉,皮削断了。 我抬起眼看着因愤怒而脸部充血的她,冷笑道:“那也是拜你所赐!” “我诅咒你!我一定要诅咒你!!!”她嘶喊着,嗓子都有些沙哑。 我笑了:“你还能诅咒我什么呢?” “我诅咒你——永远都不会得到别人的爱!!!” 诅咒,似乎来得有些迟,不是吗,妈妈? 第 47 章 说自己没有一点的私心杂念,是不可能的。 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由始——至终。 为什么开始爱了?为什么又开始恨了?如果这是因为自己体内流的,是你的血液的缘故,我会笑的。因为,我不会像你那样去编织一个美丽的梦让自己沉醉;因为,你不会像我这样狠狠地割自己一刀来让自己清醒。 我受够了。 是的,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 算计,背叛,瞬息万变…… 为什么我一再地忍让,为什么我一再地后退逃避,仍是不肯放过我呢?! 无法死,却也无法爱。遭遇了这么多为的是向我说明什么呢?到底有没有一件事,是我自己能够决定的呢? 如果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那么,决定别人的命运呢? 总有一天我要忘掉今天的自己,盲目爱上他的自己,摇尾乞怜的自己,一无所有的自己。 从此后,我不再是释泉。 从此后,我只是秋蓝。 “晋阳公主,许久不见,您可好?”我笑盈盈地走进这间不起眼的民房。正坐在塌上翻书的晋阳身着一身青布裙,未施脂粉的脸却依然让人窒息。 她见来人是我,只瞪大了双眼,随即重重叹了口气,露出惨淡的一笑:“你都知道了?” 我耸耸肩:“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确实知道了。” 晋阳像是被人抽去了气力,脸色惨白地说:“他……走了?” 我眨眨眼:“你应该明白的。而且我为什么来找你,你也应该清楚,不是吗?” 晋阳抬眼一笑:“是啊……你要出关的路线,不是吗?” 我抿嘴而笑,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在很多。 一个月后,我们通过了险峻的路线,来到了庸国。 出乎我意料的是,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庸国已经换了君主。现在的皇帝自然是我的故人——燕召寒。 接应我们的庸国士兵一路上称颂着他们的王。他的果断逼宫,他的大赦天下,他的英明神武……听着听着,我竟觉得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人了。 “对了,太子殿下,听说数天前,隶国举行了国丧,隶王驾崩了。” 我和释荣闻言大惊失色! “什么?!”释荣揪住说话那人的领口,竟没法保持镇定。 说话那人显然被吓住了:“隶……隶王……驾崩了……你们,不知道吗?” 怎么知道?!从哪知道?! 那个喜欢用力拍我肩膀的俊朗的中年男子,那个喜欢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的孤独的中年男子,那个夸赞我开朗起来的标准慈父模样的中年男子……不是我的父亲……从来就不是。 那么,为了这么一个陌生人,我为什么流泪了呢? 离开的这么两个月,竟然就此永别了吗? 脑中闪过一句话,我擦去泪,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驾崩? 哪朝皇帝会如此好命地归西? “你……不会又想寻死吧?”在马车上,释荣突然这么问我。 我笑了:“你也开始担心这个问题了?” 是啊,敬王已经继承大统,我一个流落在外的太子,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一无所有了。此时真是寻死的好时机,不是吗? 我又何尝不想能够获得真正的安静?可是,我能够选择吗? 还有些事我没做完,还有些牵绊要我自己去斩断。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杀我?说来原因实在是很简单——因为,我自己就想死。试问一个想死而又对旁人够不成任何威胁的人,谁会浪费那力气?只怕脏了手。 而现在这样,爬上最高处,甩开所有的庇护,我不再算计任何一个人……我算计天下所有人!我要所有想伤害我、不想伤害我的人都要仰望着我,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可以颠覆天下!我要让所有人……都想将我除之而后快! “我不会寻死……以后,死神自然会上门来!” 是年,苍禧帝驾崩,长子敬王称帝。太子释泉及诚王下落不明。 第 48 章 我的五弟惠王,为了一个女人而与我的大哥敬王联手,改朝换代,竟然如此突如其来。我的历史似乎白学了。 “主子……”燕召寒一开口我就笑了出来:“拜托!你现在是皇上,怎么能叫我主子?” 他身着黑底金线绣花的龙袍,头上一个累赘的珠冠,虽然可笑,但却十分衬他。 他也笑了,眼底有淡淡的忧愁。我自动忽略了:“还要我站在这里到什么时候?我已经饿得要死啦!” 他宠腻地摸了摸我的脸,便吩咐下去摆膳。 事实证明,在我解决饿死这个问题前,御厨就已经要累死了…… “怎么上菜上得那么慢啊?快点快点!”我拍着桌子催促,桌上十几个盘子都已经见底了。 释荣脸色有点难看:“你……还没吃饱?” 燕召寒则只是微笑,然后帮我一起催厨子:“快点快点!小猪还没吃饱呢!” 我晕! “你是皇上!怎么能说出这么没有水准没有素质的话呢?”我举起筷子教训起他,“何况,有我这么可爱的小猪吗?” 他和释荣居然同时拍桌大笑起来,我好生气,他们的力度未免太大了,那还有两口没喝的汤都从碗里溅出来了! 浪费粮食! “你怎么又不吃啊?”我不理会那两个笑得毫无形象的大男人,问向坐在最末位的晋阳。 她优雅地笑道:“没有主人的同意,晋阳又怎敢私自决定?” 我笑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妻子了,谁是你的主人呢?” 接下来那两个人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异口同声就是这么演绎的。 我左看看燕召寒,一脸震惊;右看看释荣,满目狐疑。 我耸耸肩:“没什么啊,我要娶她呀。” “为什么?!”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表演这个成语故事吧? 我眨眨眼:“因为她有了我的孩子……” “别开玩笑了!她怀的明明是……”看到我冰冷的眼神,释荣突然说不下去了。 我轻轻一笑:“她怀的,确实是我的孩子。我会光明正大地娶她。” 燕召寒忧伤地望着我,我却只望着晋阳:“你多吃一点,对胎儿有好处。” 晋阳看完这一段戏,巧笑倩兮:“可是,你已经把能吃的都吃光了啊。”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燕召寒忧心忡忡地望着我。 我吞下最后一口汤,满足地咂了咂嘴。 “接下来,当然是要煽动内乱了!”我接过旁边宫女递来的绢帕擦了擦嘴,“新君即位,当然要送份大礼庆贺才精彩轰动嘛!” 释荣也来了兴趣:“哦?你有什么安排?” 晋阳起身想走,我却叫住了她。 “怎么?晋阳应该不便听此谈话。”晋阳有些诧异。 我却微笑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静静地站在时间的长河中,任浪淘拍打我并不算结实的胸脯。我昂着首,吃力地向前走。如果我停下,随时都有可能被时间埋没;所以我向前走,如果命运在主宰着这段时间,我就要走到它的源头——是的,我要截断这时间,我要改写这命运! 很久以后回忆起当时的自己,还是热血澎湃。16年的岁月,竟是到了那时候,才真正地活着。 没有思考过将来的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想要去反抗,反抗所有伤害,反抗所有背叛,反抗所有阻碍自己得到自由的力量。 成长,有时候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不再失去什么。 已经不想再失去,自己对自己的控制。我的生死,我的爱恨,全部,都要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敬王称帝后,改国号为敬轩,大赦三年。 “秋蓝,这样子你岂不是很危险?” 我往嘴里塞着鱼丸的时候,崇王说道。 潜入季西后我就来到了崇王府,在欧阳凤的保护下,顺利见到了崇王,当然还有一直忿忿不平的石老爷子。很简单,我手握兵权,但我并没有出兵打战的本事。我需要石军直的帮助。 一开始就决定好要让石军直站在我这一边,所以坦诚地告诉他们自己在乢国的种种遭遇——自然巧妙地掩饰过去自己寻死的行径,然后暗示他们敬王这是弑君篡位。石军直虽然动摇,但也不会下定决心助我。所以我又私下里和崇王说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若可怜释泉或是我的话,自然会帮忙摆平石军直;如果他不想帮我,身边的欧阳凤知道怎么将他的利益最大化。毕竟崇王也不是第一次做人质了嘛…… “只是随军筹划罢了,不会有危险的。”我不在意地摆摆手。 石军直手上——或者说我手上——统共有二十万大军,敬王一派估计有五十万,说来有点以卵击石的嫌疑,但是,他手中的五十万却未必全数效忠于他。 为什么呢? 释荣并不在我身边,他去了更有意义的地方,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崇王还是一脸的担心,毕竟这将是一场内乱。 但是,我却信心十足。 于是这一餐又多吃了好几盘菜……第 49 章 吃太多会消化不良的…… 怎么没人提醒我这一点呢?郁闷,现在我撑着肚子只能看着满桌的好菜而下不了筷。 “太子打算让老臣何时出兵?”石军直挟了满满一筷的梅菜扣肉,我狠狠地瞪着他那张嚼个不停的嘴,也不需要这么刺激我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先想着怎么扩大我们的人马吧。”我恹恹答道。又吃不下东西,干嘛还要我在饭桌上呆着呀?摆明这老头就是想整我嘛! “太子有何高见?”石军直微笑地问道。 笑,笑你个头啦!别一边吃我最喜欢的醉虾一边笑着问我“高见”啦!高见没有,就“低见”你剥了第7只的壳啦! 我沉着脸问:“现在兵权都掌握在谁的手中?” 石军直略想了想,说:“老臣手中20万,西北王永手中12万,东侧钱域手中10万,各皇子手中各有5万,诚王则有13万,敬……现今皇上握兵50万,而各方兵马各怀心思未必肯归顺,所以我们最有可能得到的是各皇子的兵马。惠王的5万兵马归属朝廷,诚王的兵马归属我们,也就是说还有四个皇子的20万兵马……” 我抬了抬眉:“也就是说这20万兵马,对于我们,实在不可或缺了!” 石军直郑重地点头道:“却是如此!” 不够……即使这20万都归属我们仍然不够。敬王敢在我生死未卜的时候登基,也就是说他有势在必得的把握,花玄月说不定也是他的靠山之一,若是内乱,花玄月能不来分一杯羹?所以,还要更多的兵马来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我正沉思着,崇王插话了:“你别一直为国家大事操心了,看你今天连一口菜都没吃呢……” 我相信我此时的眼神绝对可以穿透5公分的钢板! “主子,晋阳公主到了!” 来得真是时候,下一秒崇王就可能被我用视线刺穿一个洞了…… 晋阳风尘仆仆走进大厅,微隆起的腹部让她行动有些不便。她依然一副高傲的模样,昂着头走到我身边坐下了。 我歪着头看她,却看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于是只好开口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晋阳却是不理我,拿起我的碗筷就开动了…… 我傻眼,她胃口大开的时候还真是罕见。 崇王也听闻过她,却同我初次见她时一样,为她超脱的美貌所震惊。 石军直则放下碗筷,恭敬地坐着。 我拿眼瞟他:怎么我吃饭的时候你还敢跟我抢菜呢? 这老头真不是盖的! “你几天没吃饭啦?小燕子虐待你了吗?”我好心地盛了碗汤递给她,谁知她用见了鬼的眼神拼命盯着我瞧。 她“卷”饭菜的速度和我有得一拼,从而我也得知她是真饿着了。 “早知道嫁谁也不嫁你了!”她就着汤将满口的饭菜给咽了下去,“那什么狗皇帝,居然在饭菜里下堕胎药!” 我大惊:“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啊?”她笑得坏坏的,实在有损她高贵优雅的形象,“要不是我皇兄也曾下过这种药,我绝对被骗过去而落胎了!” 我开始搞不明白谁是坏人了。那边崇王和石军直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我也给他下了些药!”她笑得颇为嚣张得意——这个女人我真的认识吗? “什么药?”我小心翼翼地问,要知道,自己曾经也给她下过毒…… “也没什么,催花断肠罢了……”她不屑地摆摆手。 “催……?”听起来不太像十全大补汤哦…… 石军直在旁边噗地笑了出来。 崇王显然也不明白所以,于是问:“外公,你知道?” 石军直收住笑容答道:“那是军中用来逼供的药之一。为催情药的一种,但妙就妙在,只要服用之人一想到风月之事,就会肠痛如绞,腹泻不已……药效一般要过三五天才能消散。” 我听得心惊胆战,而晋阳却一副鄙夷:“三五天算什么?我下的量足以让他痛苦半个月!” 崇王这小孩也被吓到了,我则干脆吞了口口水……她应该还不知道我给她下过毒的事吧? 恶寒…… “你拜托我做的事,我已经去做了,大概半个月后就会有消息。”她满足地填饱肚子,擦了擦嘴角,端庄的姿态竟不像是刚才风卷残云的“世外高人”…… 我听她说到,不免喜上眉梢:“你果然厉害!” 晋阳宝石般的眼睛全然自豪:“那是自然。既然我必须和你共同走下去,我就会全力助你。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就行。” 我轻轻一笑:承诺吗?对谁的? “夺回皇位后,皇后,自然只有你。” 崇王和其他皇子的关系还算亲近,因此交由他去游说众皇子。说实话,我并不抱太大期望。那些皇子最大的不过12岁,所以权力还掌握在幕僚手中,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难以相信他们会对我抱有多少希望,我会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多数皇子会采取中立态度,自保还是首选的行动。 因此这20万,能有5万归属我们,已是难得。 所以,我要争取更多的兵马,就要从其他途径下手。 石军直负责游说的四方将军,还是很有可能会帮我们的。凭着石军直的威信,应该会有一半军马愿助我们一臂之力。 而我自己,需要游说更多的人。 我要的,就是——民心。 一个月的时间,颇为紧迫。但是,势在必行! 第 50 章 我一直怀疑花玄月的居心。因为敬王像是完全相信我已经客死他乡,竟然在皇上的国丧后也为我——释泉准备了国丧。如此笃定的态度,也全然没有防范我的归来。虽然棺已加盖,死人不能复生,难道他就不怕这么一个“万一”? 所以我相信,这一定是花玄月在背后做的手脚。收过敬王的好处后,告知他我死于乱战之中,再随便给具体型相当的尸首,深居简出的我,又有多少人能够辨出真伪?然后他便以暴病为由将我定为已死之人,自己身为长子自然继承了大体。而花玄月这么做,一来是可骗取敬王的好处;二来,怕也是知道我逃离后有可能夺位引起内乱,从而自己再从中捞一笔吧? 敬王为事霸气十足,但总欠考虑。 所以,我觉得这场战,我有把握赢。 获得民心不是没有捷径可图,尤其是手握重金的时候。 “这样……不太好吧?”晋阳跟在我身旁,一脸复杂的神色。 我向她露出个漂漂的招牌笑容:“相信我,这种事我曾经也做过的!现在再做一次,还不是手到擒来?” 其实不是想把晋阳当个拖油瓶没事锻炼身体带着的,只是我安排的戏刚好缺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大脑的女主角……很不幸的是,晋阳不展露她邪恶的一面时——有够绣花枕头的……这话坚决不能让她知道!我还不知道小燕子能不能活着见到我呢!所以,坚决不能让她知道! 我们坐着马车来到了有粮仓之称的绝云城。当然带着不纯洁的目的了…… 晋阳怀有身孕,所以马车不能疾行,我又在车里多加了两层褥子减震……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好,这么一个女人,从没见过我的时候就开始算计我,见了我之后则考虑逼疯我,失败之后又开始骗我……能算是她骗我吗? 我自嘲一笑,是啊,骗我的,不是另有其人吗? 按说女人,尤其是这么一个女人,我是绝对没可能会对她产生什么好感的……那我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善心过剩? 还是因为,她腹中,有着另一个纯洁的生命? 我并不是母乳哺育的。 其实那个护士不需要那么愤恨地指责她,我能够猜到她的想法。一个她预想之外的生命的到来,不是什么上天的礼物。 得了产后忧郁症的原因,我是在一片洁白的有强烈消毒药水气味的房子中满月的。所以我长成了一个渴望绝对纯洁的孩子——也不是偶然的吧?当然这也只是我美化自己的过去的一种手段罢了。 不想要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因为我是那个人留给她的东西?所以如同那一扎扎的字条般,她也要好好保存? 对我,实在太残酷了,不是吗? 不爱我,为什么要给我生命? 同样,不爱我,为什么又要对我好? 我看着晋阳用手护在腹前的优美姿态,不禁会想,自己,曾经也被这样保护过吗? “这位爷,里边请!” 我将晋阳扶下车来,就立刻被周围喧闹的气氛所包围。 绝云城是粮城,同时也是商城。宽敞的街道充溢着各种商贩,与别处不同的是,这些商贩却是精神抖擞,似乎吆喝了许久也不见底气削减。我微微一笑:不愧是商人的聚集地,他们都知道如何大声宣传自己的商品,这点小范围的“炒作”还是比较成功的。少数的一群顾客在摊位前踌躇不已,他们便肆意降价,更是诋毁对家的商品。我不免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成熟的做法……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好下手。 我张望过后,便领着晋阳进了这儿最好的酒馆——酣月楼。 “各色小菜上一遍。”我坐到楼上临街的位子,潇洒地吩咐道。 见是个大银主,小二眉开眼笑地唱诺下去了。 晋阳坐在我对面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我随意问道。 晋阳眼眸略转了转,道:“我明白你的用意了。” 我翻了个白眼:才明白过来呀? 而晋阳却直直地盯着我:“我也明白我的作用了。” 我一大滴冷汗就下来了。 “嘿嘿……其实……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嘛……”我陪着笑,语气要多低三下四有多低三下四! 晋阳冷笑一声,却看向街道不再说话。 我好歹松了口气。 “下面怎么了?” 我兴冲冲地举起筷子,欲向那热腾腾的菜“上下其手”时,一直在看下面的晋阳突然说道。 我举着筷子老大不爽地看下去:哇!群殴也…… 若要问古代的群殴与现代的群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古代的人都是穿着裙子群殴的……汗。 一名乞丐模样的男子被重重围在人群中,殴打他的人格个个彪壮得像是没有头脑——所谓四肢发达头脑什么的嘛……其实只有三个人在下脚——踹,其他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群众演员…… 我不悦地皱起眉,他们打他们的,叫叫骂骂的小点声啊……这么大声,明显影响我的食欲嘛…… “小二,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我招来小二,塞给他一锭银子和一张银票,“银票给那几位爷,让他们别处打去。银子就赏你了。” 小二兴奋得答话也结巴起来:“是……是!爷、爷!我这就、就下去!” 我瞪着他的背影好一阵子:谁是你爷爷啊?! 有了那张银票,那些人果然停了手,不过观众也散了,就剩那衣衫褴褛的人躺在地上。 我有点奇怪:我又没叫他们不要打了,只是说换个地方打嘛…… 小二将那人从地上扶起,对他说了几句,然后抬头指了指我。 见那人也抬起头来,我只好友好地微笑了一下。 那眼眸真是晶亮得让人有点害怕! 好在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我安下心来,还好菜没凉。 “看不出你还挺好心的。”晋阳高深地笑着。 我也对她灿烂地笑道:“那是自然!” 因为这一段小插曲,当晚我跑了39趟茅房…… 晋阳!你够狠! 第 51 章 “今天气色不错嘛。”太阳高挂,我还半天动弹不了,晋阳推门进了我的房,手上端着一盘饭菜。 我连瞪她的力气也没有:“你下药的动作也够快的呀!” 晋阳嘴角勾出漂亮的弧度:“那是自然,不然燕召寒那个狗皇帝怎么中毒的?” 我腰酸腿软,中气不足,但还是可怜起小燕子了,我尚且如此了,他可就……唉,最“毒”妇人心哪…… “肚子里都空了吧,我叫厨房做了几道清淡的菜,起来吃吧。”她轻巧地放在桌上,人也坐了下来,似乎等着看我的好戏。 我哪来那么多剧本演给她看啊! “你也要我有力气起来吧?……何况,谁知道这次的菜里面加了什么调味剂……” 晋阳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自顾自地说:“最近的粮价很平稳呢,看来敬王也算有点手段,君王驾崩后时局还能保持稳定……” 我顿时来了些精神:“是吗?你去打听了?” 晋阳略撇了撇嘴:“都日上三竿了,谁像你这般闲情。” 还好我躺在床上,不然不知要倒成什么样! 拜托!大小姐!我这般“闲情”是谁害的呀?! 当晋阳以娇弱的身姿出现在米商老板面前时,那一双双眼睛就跟狼一样贼绿贼绿的,我怀疑可以利用此原理做出古代仿真免电灯泡…… 晋阳俨然盘起少妇头,拿着上好丝帕当水袖般无事就甩甩,顺便闲着抛几个媚眼…… 我顿时觉得牺牲“小我”而换得的这个女主角——值啊!z 我充着小厮帮她捧着道具——沿路买下来的布匹、古玩、胭脂、首饰……好重啊! “老板,你们这里米怎么卖啊?”她用丝帕掩着鼻,娇滴滴的声音让我的骨头都要软了……怎么还有人会想练软骨功呢?来听晋阳说段话,十年光阴就不用浪费了嘛! 原来米店里有三个老板在商谈,见到晋阳,哪还有心思谈什么生意!y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凑上前来:“夫人,您想买米吗?您尽管挑,我们这里上好的米价钱也公道……” 晋阳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嗲声道:“你说的这些人家都不懂啦!只是人家相公要买一些米做生意……唉,人家哪知道米多少钱一斤嘛……老板,你说的哦,可要公道点卖给我哦……” 我肚里笑到抽筋,脸上也比较扭曲,但是还好有一堆东西捧着遮掩些——不然砸了场也只能是我个人因素使然…… 说时迟那时快,几道精光同时从三个老板眼中发射出来,但又瞬间消失!b “那是自然,夫人,我们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诚信!”那贼眉鼠眼之辈表情凌然,煞有介事。 “那……人家就跟你们买了哦。”晋阳犹豫中带点欣慰,担心之余表现出决然,实乃最佳女主角不二——候选人! “可是,人家相公要我把这些钱都用来买米……你给的价钱那么公道,会不会有钱剩下来啊?”嗯,没错,此时就是要表现出这样好天真好纯洁的表情!我暗自赞许道。 “夫人!我们也可以‘公道’地卖米给你啊!这样,是不是可以把钱全部用光了呢?”其他两只按耐不住,也凑了上来。 商人本性,能骗则骗,能坑则坑。抑或是男人本性,认为女人天生就该是绣花枕头? 不管是哪一种本性,总之我砸对了。 没过两天绝云城的大小米商都知道了酣月楼住着一位绝色少妇,高价购买各种米粮。 他们收银票收得很开心,我们囤米囤得也很开心。由于米量过大,我们干脆买下了最大的米铺,二十来个米仓都露了尖。 恶意垄断,这种手法在现代社会一眼即可瞧破,但是换了个时代,却是可行得很! 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所以我也可以放心交给晋阳打点。 光是这样当然还不够。g “你这装扮又是怎么回事?!”我去向晋阳辞别时她见鬼般地叫了起来。 我低头看看,有十来个补丁的衣服,裤子下面少了半截,脚上一双很“个性”的草鞋……没什么嘛,多正常啊。 我无辜地看着晋阳,晋阳却依然怪叫着:“你不要靠过来!你有几天没洗澡了?!那是什么味啊?” 我想了想:从出门到现在已经6天没洗澡了,不过那样子效果也不太显著,所以我又把吃剩的菜往身上抹了一阵,一顿吃十来盘菜的好处就是——你可以同时抹十来种口味的汤汁在身上…… 我嗅了嗅,嗯,感觉还不错。 晋阳捂着鼻子,身体一直往后缩。 我耸耸肩:女人就是不会欣赏! 看我现在,多标准的乞丐模样! 按照我的经验来说,身为乞丐,则必须要入帮。不是什么所谓的“丐帮”,而是某种乞丐团体,什么时代都一样,想要混口饭吃,也是要有人赏你那个脸的。所谓的帮帮派派也不过是同类人群聚集在一起互相保护——或者互相欺压?——的形式罢了。 所以,我很安静地蜷缩在一条不太偏僻的小巷口。 很久没从事这种职业,竟然有些生分了。 看到不远处的一伙乞丐将一位路人团团围住的场面,我抿嘴一笑:想当年,自己也是那个跪在地上拖住别人裤脚的人群中的一员啊。不过现在也不用怀念了,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是个乞丐了。 “小子,你新来的?”一个强烈的压迫感从上传来,我没防备地抬起头,瞳孔开始放大—— 怎么是他?! 第 52 章 母亲被送进精神疗养院后,我被某房亲戚收养。说是“某房”,实在是因为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一张张冷漠的脸是和母亲相像,还是父亲。三人的普通家庭,家境一般,那时我才明白原来母亲过的其实是一种封闭优雅的奢侈生活。 先生,夫人,少爷——这就是他们给我的“名片”。甚至连名字都小心翼翼地隐藏不愿让我发现。没有虐待,只是冷漠。已经算是好事了吧?我这样想着,被送进另一个城市的寄宿学校里。 从未与人相处过的我,突然被扔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一张张相似却又有着微妙差别的脸。说没有惶恐过那是骗人的。但是,一种新鲜感还是首先占据了自己当时单纯的大脑。 会去相信,就会被背叛,会去爱,就会受到伤害。 我就是那么慢慢地长大的。 “怎么是你?!” 我还没开口,那人反而先叫了起来。 我有些尴尬地站起身,他正好比我高了一头。 “你……记得我啊?”我明明已经把自己弄得乞丐模乞丐样了啊,怎么还是会认出我呢? 那人一身破衣,和那天见到时没有什么分别,但全身却整理得很干净——应该说是他尽量把自己整理得很干净,头发也不像别的乞丐那样“朋克风格”,倒是有认真清洗过束在脑后,把那双晶亮的眼睛露出来,衬得一张素净的脸分外清爽。 相形之下,我这“刻意”的装扮……我想挖个洞…… “你不是那天救我的那少年吗?”他又问道。什么好记性哪!我在心里骂道,而且明明当时就没想救人的,只是嫌吵到我吃饭…… 但抬起头还是堆出一张笑脸来:“是这样的,其实我也只是别人的小厮,那天救你的是我家小姐。两天前我做错了事,就被赶了出来,所以现在只好在这里……” 千万别问我为什么还能和小姐同桌啊!快点忽略掉我的逻辑问题吧,干脆忽略掉我吧! 我心里碎碎念着,却看他皱眉想了想,登时紧张起来,被看出破绽的话下面的戏就不好演啦! 不知道是上天可怜还是自己祈祷成功,抑或是他真的没什么头脑,只见他想了想后,对我露出洁白的牙齿:“是这样吗?那作为那天的报答,现在你就跟着我吧。” 咦?! 我没听明白:“你……是什么人啊?” “我是丘枫,这绝云城的乞丐都听我的。” 咦咦咦咦咦?!!! 我那么好狗运?!!! 事实证明我没有狗那么好的运气…… 其实理论上也可以推出来了,如果他是乞丐头子,至于到赌坊赌钱被人打出来吗? “你到底讨不讨啊?!”我白了缩在角落的他一眼,明明自己也是新来的,还跟我充老大,这也就算了现在饿了那么多顿还拉不下面子跪街…… 丘枫瞪过来:“我是头我为什么要讨饭?!” 我失笑:“即使是头,那也是乞丐头——那就要身先士卒懂吗?何况你还不是乞丐头呢……” 他亮了亮自己比较粗壮的胳膊。 我翻了个白眼:“好啦,我讨,行了吧?” 怕你打呢?够种就打呀!一看就是少爷来的,算了,我还是比较有爱心的…… 我深深吸了口气,从巷子内突然冲到街上,扑地跪在地上,不用酝酿情绪就马上声泪俱下:“菩萨保佑各位善心的大叔大婶姐妹兄弟!求求大家可怜可怜我们,赏口饭吃吧!!!” 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成功地吸引住旁边一些正在压马路的路人后,我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来: “我们兄弟原先是许城正经人家的孩子,哥哥先天失聪……”请看过去,那边巷口蹲着的那位,“可是一家人也算幸福美满。谁知……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家母于上月病逝,家父却又另娶他人……那后母因我俩不是她所出而百般刁难,父亲也一再纵容。最后,我们竟这样被赶出家门!原本我和哥哥在许城自力更生做起生意,却又叫后母无故请人砸了场,更是将我们赶出许城!……如今我们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实在是饥寒难忍,迫不得已才沦为乞儿!还望各位好心人士能看在我兄弟身世凄惨的份上赏口饭吃!” 嗯,正宗的灰姑娘情节,还可以吧? 围观的路人听完我的“故事”,嗟叹不已,还真的有几个大婶掏出帕子擦拭眼角的纯洁的泪珠……同样,大家也都已同情的眼光投向那边蹲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某人…… 没办法,残疾人的被同情指数一直在排行榜上前三位…… “你居然说我失聪?!”一掌毫不留情地拍在人家本来就没什么料的脑瓜上——疼啊! “是你自己不跟我乞讨的!我不编谎你现在吃的是什么?!”我捂着脑袋吼了回去。真是,也不想是谁的功劳他才能填饱肚子的! “你还有理了?!”他声音提高八度,倒有点老大气派。 我刚想提他个十六度,就见几个乞丐朝我们走来。 嗯,好正宗的装扮啊!看那鸡窝头!看那“断袖”衣!看那——没穿鞋!我顿时觉得自己应该学习的东西还是很多啊…… 四个乞丐各抓着根木棍走到我们面前站定,为首的那个比较魁梧,出口也“阔气”:“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吧?怎么没和爷我打声招呼呢?!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太岁头上动土,这胆谁给你们的?!” 我想好心地纠正他我们没动他祖坟,谁知这时丘枫又开口了,却是字字冰冷狠重:“这就是我们兄弟的地盘!怎么着了吧?!我们还嫌你们没来打声招呼呢!” 兄弟!闹事前好歹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啊! 我后脊一阵恶寒,这家伙明显找抽啊! 看到那几人手上的木棍有上升的趋势,我连忙陪笑道:“爷!我们新来的不懂事!我哥不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这是我们今天讨到的馒头和铜板……爷,还请多多包涵!” 那头头收下那三个馒头和七个铜板,怒气略消:“还算你识相!” 丘枫却猛地出拳正中那乞丐的人中! 这一拳速度之快让我乍舌,但更让我乍舌的是那乞丐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后面那三人一见这形势惊慌了一阵,但是,随即抄起那杯口粗的木棍冲了上来: “你小子找死!” 我一步跨上前将丘枫挡在身后。 第 53 章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这话……怎么从来不在我身上应验呢? 我的身体原本是冲着那三根木棍去的,棍风呼啸,眼看就要击中我的脑门……我却在此时拉住丘枫一闪身,顺势绊了离自己最近的乞丐一脚…… 他们“挥棍落空”,重心偏离,加上我绊的那一脚,竟如多米诺骨牌般摔地有声! 别说他们和丘枫了,我自己也呆了:什么时候自己竟添了这本事? ……不对劲…… 我有点毛骨悚然……欧阳凤当初让我掏蜂窝……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吗? 我这自然反应究竟是…… 我自己想得入神,一旁丘枫却上前夺了一根木棍,照着趴在地上的三人就是一阵乱打! “哎哟”声顿时不绝于耳,“豪迈”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那噩梦般的训练中拉了回来:“你想打死他们啊?!” 丘枫停住手,却看着我笑道:“现在,这里可算是我的地盘了?” 我无言……被他暴打一顿的三人同样无言。 我要找一个人,一个对我的计划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你们的老大是谁?”我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问被绑成粽子丢在墙脚的四个乞丐。 丘枫此时溜转出去找地方洗手了——我不明白他当个乞丐怎么还这么多讲究,因此正是我套话的好时机。 犹豫的表情一并在四张脸上浮现了出来。 “是……我。”最先被打倒的那个彪壮的乞丐应道。 “哦。”我装作无所谓地应了一声,这馒头有点馊了,熟悉的酸味却让现在的我皱眉。 “听说过一个老乞丐吗?”我把剩下的半个馒头用旁边地上还算干净的纸包了起来。 “一个叫齐宇的……” 这个名字果然特别,四人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我说道:“不知怎的,前日遇上一个贵人,锦衣华盖的,打赏了我好些银两,说是要我给传个信。可这齐宇,我还真不认识……这信什么的,怎么传呀?” 为首的乞丐欲言又止。 我又发愁道:“说什么关乎江山社稷的……这种事我哪懂啊……对了,你们认不认识那人啊?如果真像那贵人所说,他应该是个大人物吧?那又是乞丐……怎么也想不通呢,你们说是吧?” 三个乞丐对那为首的低语了一阵,为首的终于问道:“什么样的信?说不准我有兄弟认识那人,可以帮你通报……” 我抬眉:“哦?是吗?那样甚好……可是……那贵人让我一定亲传……怎么办呢?” 看着那四人又是好一阵商量犹豫,我又说道:“不过,贵人留了件信物给我,说是那人看了便知道了……你们真的认识那人吗?” 为首的沉思片刻,一咬牙道:“你若信我就将那信物交给我吧!” 我心里冷笑,表面上却矛盾了一阵:“反正我找不到人留着信物也是没用……这样吧,我把那信物埋藏的地方告诉你……” 丘枫折转回来时,我已经将四人的绳索解开了,我们围成一圈,聊得甚欢。 “你怎么放开他们了?”暴躁的他拧眉问道。 我回头朝他招了招手:“你也坐下来聊吧,他们和我们是老乡呢,都是许城的。” 他身体踉跄了一下,吼道:“谁跟他们老乡啦?!” 我眯着眼鄙视他:什么破记性!我去讨饭时不才说我们是许城人嘛! “哎呀,反正他们现在是友非敌啦,你不是想做老大吗?怎么一点老大的气度都没有!” 被我如此指责,他的脸上自然不好看,闷闷地走过来坐下了。 为首的乞丐叫小发,往旁让了些地给他,还一脸赔笑:“我们兄弟不知你们是老乡,所以刚才得罪了,还请多多包涵!” 丘枫从鼻里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开始时还以为是个做大事的材料呢,看来最近眼神不太好了…… 我于是接着侃道:“听说皇城两主并称的事了吗?” “是说敬王和惠王两主吗?”唤作石头的乞丐抢着答道,“他们篡了权,一并住在宫里呢!” “我还听说那个惠王身边还有个名妓陪着呢!”说话的乞丐叫全儿,咧着一口黄牙笑道,“那名妓说是从死牢里给劫出来的呢!” 小发咳了一声,把刚想发言的四斤给吓了回去。 小发干笑道:“这皇城里的事,都是我们管不着的,那皇帝老爷子的事,我们也都是听人瞎说的。何兄弟别往心里去。” 我笑道:“反正我也就这么闲着一问。”没错,我用了原来的假名——何炎。 听了许久,丘枫这才发了言:“你还别说,这皇城里的事,可是有趣得紧。敬王先是借了惠王的力量夺了权,后来就将惠王软禁在了宫里,传说那名妓还是敬王安插下的眼线,就是为了引惠王上钩。” 此话他说着是云淡风轻,我听着却是波涛汹涌! 先前那乞丐说的话我知道得详实,只是问来套出些线索,而丘枫这话,我却从来不知! 实情真是如此吗?情报方面都是释荣在打探,我只有信他。但是,他会不知道吗?或许他真的也不知晓此事……又或者,他是故意知而不报? 惠王若是被软禁,那么敬王的力量,就该远远超出我的设想。 丘枫又道:“还听说敬王曾经勾结外国,先皇之死,恐怕有点蹊跷。” 小发正色问道:“此传说可有依据?” 我望向丘枫,他一脸的轻松自然:“你们不知道吗?敬王继位后从国库拨了一笔巨款,却不知花费何处。然后陆陆续续地有宫女太监自尽……这个传闻在皇城都流传开了,怎么你们没有听说吗?” 我盯着丘枫,满心疑惑:皇城?你是从何处来的? 闲聊一阵后,小发、石头、全儿、四斤即尊我们为老大。 唯唯诺诺地又是一阵,丘枫问道:“你们没有一处聚集的地方吗?” 小发讪笑道:“先前在城东有一处,但被官府砸了,所以现在还是各自分散着。” 丘枫哦了一声。 我挥挥手:“去干活吧,记得要上交给我们兄弟两成。还有,明天这个时候,聚集所有的兄弟来个宣布的仪式吧。” 丘枫微笑,得意之色尽显:“从今天起,绝云城就是我丘枫的地盘了!” “是!”四人应得响亮,但神色却有些戏谑的意味。 我抿嘴笑了。 本来就是如此,这种级别,又怎可能是绝云城的幕后主人? 还要缓缓收线…… 第 54 章 “这个……能吃吗?”丘大少爷一脸的鄙夷。 我才要鄙夷他呢,把好的馒头吃光了的人,还有脸嫌弃馊馒头了! “你爱吃不吃!”我白了他一眼,把那包好的半个馒头拿起来啃。 丘枫嘀嘀咕咕一阵抱怨,皱起眉狠下心咬了一口…… “呸呸呸……” 居然还敢在墙角吐了起来!我真是火大:这老兄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乞丐啊?! “喂……”他背着我吐到一半,说道,“晚上在哪睡啊?” 我愤恨地啃着馒头,声音都带着火药味:“你这白痴这两天都睡哪?!”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赌坊……” 我抬了抬眉,淡淡地笑了。 “睡烧饼店旁边吧,那儿的炉子凉得慢,晚上不至于冻死。” 他“哦”了一声,继续吐着。 我边胡乱想着,边啃下了半个馊馒头。 借着小发他们送来的破棉袄,睡在炉子旁,总算还算能熬过夜。 我睡得迷迷糊糊,旁边一阵西索声传来。 我翻了个身,眼睛撑开一条缝。 那个地方似乎原本有一个叫做“丘枫”的生物…… 他睡过的地方空荡荡的。 起夜? 我倦得又闭上了眼。 为什么在我吃饭的酒楼下被人打?为什么我装成乞丐时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为什么他想要做乞丐头子?为什么他知道皇城的谣传? 我一下睁开了眼睛。 丘枫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欧阳凤!你在吗?” 我坐起身来,向着空寂的夜色中低喊道。 “小徒弟,还没睡呢?” 听声音的方向……他似乎在屋顶上…… 梁上君子……不是什么好嗜好……下次我要好好教育他一下…… “帮我调查一个人……要快,明天我就要消息。” 经历过恶魔般寒冷夜晚的摧残,第二天的太阳显得格外可爱动人。 “原来冻死还是不太现实也不太美观的呢……”我搓着冻得有些发紫的爪子,自我总结道。 “你在说什么?”丘枫裹着破棉袄缩在墙角问道。 我看着他贼亮的眼睛,不由得笑了起来:若能探知此君明细,他也不失为一个优秀的候补杀手吧? 丘枫见我笑得诡异,表情也不自然起来:“你……笑什么?” 我正想开口邀请他加入我的杀手同好会,这时一个熟人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何兄弟、丘大哥,你们昨晚过得好吗?” 我眉开眼笑道:“小发,你来啦!” 小发长得彪壮高大,不是我顺眼的类型,我眉开眼笑的对象自然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两张烧饼。 “还没吃吧?这是我们兄弟带来孝敬二位的。” 小发说起话来不像表面看来四肢发达头脑什么什么的,这话似乎还挺对丘枫胃口的,只见丘枫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哦,拿来吧。” 虽然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好歹是有了点和缓的意思。 我白了他一眼,喜滋滋地从小发手中接过烧饼,自个儿留了一张,便递给了丘枫。 其实当初不该惦记着晋阳会不会下药,怎么说都要走到这一步,真不如多吃些好的,受罪就受罪吧,总好过现在干瞪眼流口水。 我边想着边郁郁地咬着烧饼。 “何兄弟,上次你不是说过会识字吗?我们兄弟有封家书想让你给看看。”小发走到我身边这么说道。 乞丐也有……家书可以收吗? 我抬起头看他,对上他眨巴眨巴的小眼睛,恍然大悟。 “什么书信?哪个兄弟?不如叫过来,我也识字。”丘枫似乎有些警戒。 我立马回口:“人家的情书你也想看呢?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啊,做老大的还偷看手下的信,说出去也不怕人笑呢?” 丘枫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闷了半天也想不出字眼来回我的话。 我毫不给他面子地拉上小发就向街上走,扔下句话:“我一个时辰后回来。” 城东的聚集地被官府砸了? 笑话,这简单的声东击西我还是看得破的。 小发当初这么说也就是不想我们往城东去,而现在他领着我的方向,自然就是城东。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呀?” 小发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道:“你昨儿不是说想找一个人吗?”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你是说齐宇那个怪老头吗?” 听到这个称谓,小发面色僵了一下,随即又笑道:“是啊,就是那人。我们有兄弟认识他,所以那兄弟想先见见你。” “哦,原来不是让我去念情书呢!”我顿首道。 小发听到这话,腿似乎软了一下,险些摔着。 他没再说什么,只靠着路边向前走,时不时张望几下,尽量低姿态地领路。 我也时刻打量着四周……有人跟踪,而且一路上似乎都有人埋伏。 所以我明白,这次要见的人,应该是我想见的人了。 这次我的行动,应该只有晋阳和欧阳凤知道。但是,似乎有些我不清楚底细的人,也明白了我的行踪。 因为沿路埋伏的,除了乞丐之外,还有一群乔装成乞丐的人…… 会是敬王的人吗? 我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绕过城墙前面的一片松树林,一个茅草搭建的寨子出现在眼前。 不算隐蔽,但是也绝不张扬,不细心寻找,也难找到这处地方。 小发在离寨子几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下来对我说:“进去后要见个人,那人是齐宇的朋友,脾气古怪得很,千万不要提起什么二主并称之类的大事,就算他问起,你也就含糊过去吧。”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含糊?什么样的界限是含糊? 小发并没有规定吧?所以,我就按照自己的标准来含糊含糊吧。 第 55 章 路上把一张烧饼给“塞”进了肚里,但是好像还是没有饱腹感。 还是说,头脑过度兴奋会导致消化速度过快? 我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跟在小发身后,他掀开厚重的棉帘,示意我进去。 我俯身进去,寒冷明媚的感觉顿时被一阵温暖昏暗所取代。 这是一个略显拥挤的厅堂,加上围坐了一圈大大小小的乞丐,显得更加具有压迫感。然而从布局摆设看来却是整洁有序,虽然都是些残旧的桌椅,但却体现出布置者的一番用心。两排椅子八字排开,正中一张雕工精细的红木椅,后方两处摆着火盆,两边的墙上满是字画,虽然没有研究,但总觉得不像两文钱一幅的街边货……就我狭隘的眼光看来,主人的修养气魄已经不言而喻。 两排椅子上坐着清一色的乞丐……废话……但是,中间的那个特殊的位置上,却空荡荡的。 排排坐的乞丐们个个凶神恶煞的,好像怕我不知道他们是戏剧班毕业的似的。 我抓了抓鸡窝般的头发,营造一个好一点的形象走上前去。 “请问是哪位找我?”我在他们目光汇集的中心站定,清了嗓子开口问道。 一片肃然。 小发走了过来,把我拉了回去:“不是他们,是那个人。” 我有些诧异地顺着他的手看去,还有群乞丐坐在墙角的稻草堆上。 “哪个?”我眼睛里都是一个模样蓬头垢面的乞丐。 小发走了过去,领出个老乞丐来,对我说:“就是他。” “怎么可能?!”我大叫出声,把原先营造的还算凑合的文明形象破坏殆尽。 实在不是当乞丐当惯了不注意形象问题,只是这个看来有点面瘫的形容怪异的老乞丐……怎么可能会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虽然是没听到什么“英明神武”、“高大威猛”、“面弱冠玉唇若施脂”之类的形容词……当然,这个年纪应该也用不了这些形容词……但是!从传闻分析看来,那个齐宇怎么说都该有种天然气度凸现不凡才对啊…… 那么,我眼前这个身形佝偻,面像丑陋的老者是谁?……天然气度……还很不凡呢…… “怎么不可能?”小发一脸疑惑,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一句“你究竟是谁”卡在了喉咙中,一种莫名的怪异感觉强烈地涌上心中。 于是我转色一笑道:“怎么可能?想不到真的有人认识我想找的那个人呀!我走了几座城都没人知道呢!” 老乞丐有些困难地皱起眉来,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这小子是谁?找齐宇做什么?” 我赔笑道:“小的也是受人恩惠替人办事。至于找那人做什么……还恕小的难以奉告。” 谁知老乞丐抬起手就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预料不及,没能躲开,左脸生生地吃下一掌,脸歪向一边,嘴里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小发像是也没料及,见老乞丐还要抬手,忙用身体挡在我们中间。 “爷……别出手就打人哪!” 我有些晃神地看着从小发臂弯处露出来的老乞丐的脸,原本扭曲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像地狱的罗刹般恐怖。 “你也就一个奴才!竟然在我面前支支吾吾!好大胆子!” 他的怒火竟然这么简单地灼烧起来?!我开始有点相信小发说的话:“脾气古怪”……可是,这哪里是“古怪”就可以形容的呀?! ……另外,我是“奴才”? 我将口中的血吞下肚去,又扯着嘴角堆起笑脸:“老爷子,确实是小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小的吧!” 老乞丐见我态度“端正”不少,也就站稳不再向前冲了。小发也有些迟疑地让开站在一旁。 “不是小的存心顶撞您老,实在是小的也只是替人办事,混口饭吃,上面的主子来头颇大,小的一条贱命,实在得罪不起呀!若非如此,就算借了小的熊新豹子胆,小的也不敢对您老有任何欺瞒哪!”我垂手弯腰,一副十成十的奴才相。 没办法,从小到大,别的处事道理没学会多少,卑躬屈膝却是技艺精湛得很。 老乞丐从鼻里冷哼一声,但面色和缓了些。 “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我是齐宇的故人,叫你过来也就想认识一下你这人。” 此人身份绝对不是一个老乞丐那么简单!因为在他开口时,一屋子的乞丐都会保持完全的安静状态。 “是。小的何炎,从皇城来的,在路上遇到一位显贵的主子,他打赏小的许多银两让小的找个叫齐宇的同门。”我恭敬地答道,小发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之前我和他说过自己是许城人,和他是老乡来的……但是之前是之前,面对这个脾气古怪,身份神秘的老者,我还是要求个把握,如若他真的问到我家乡的情况,回答不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而且,这么说的话…… “哦,原来你是皇城来的?”老乞丐来了兴致,“我原来也是皇城的,你倒是和我说说这阵子皇城可有发生什么事没?” 小发闻言神色大变,背着老乞丐拼命向我使眼色。 我佯装没有看到,继续卑躬道:“小的已经离开一个月了。但最后小的离开时听说皇宫里出了大事。” “什么事?” 我低头装着回忆,实则为了避开小发瞪出火的眼神。 “好像是什么皇室内乱……太子失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罢了。您老听了便当笑话吧。” 抬头一看,老乞丐已经拧眉陷入了深思中,而他身后的小发狠狠地瞪住我,瞪得眼球都快脱落了。 离开神秘的聚集点后,我只身一人来到约好的地方。 “哟,来得好早!”我刚穿过树林便叹道。 晋阳一身绸缎华丽包裹,脸上还有风尘的痕迹。 “那是自然。我答应了的事,自会全力去做。”她不悦地瞥了我一眼,举袖挡住鼻子。 我笑笑,也就不再走近。 “没想到你真的能全身而退。” 晋阳挑眉道:“其实,只要我想走,我皇兄又怎能困得住我!” 我又一阵讪笑:果然,当初便算计上我无聊的同情心了吧? 头顶一阵风声,于是我叫道:“师父。” 欧阳凤轻盈地落在我面前。 “小徒弟,你要打听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我心中的凄凉与不安一并到来。 最好不是那样…… 第 56 章 晋阳在我的计划中实在不可或缺。 一为买米。 一介女流之辈放着不欺负那还欺负谁去?大老爷们的心理战,也不过如此。一方面,我们高价收购了大量米粮,短时间内即可提高粮价,造成民心动荡;一方面,我们可以囤积起必要的军粮,为内乱做好准备;一方面,粮价的提高很容易造成米商的归属动摇,这时间笼络了米商,其他商贩也就容易归属我们,中层商人的隐性力量也是十分可观的。 所以,晋阳出面买米,实在一举三得。 而在这短暂的时间中,她还答应了我另一个要求。 那就是—— “我在朝南城演出了那么一次,而且,从我皇兄那偷来的东西也照原来计划送到了宫中。”晋阳高傲地仰着头,维持她孔雀般的形象。 我微笑,由衷地称赞道:“你若是男子,相信一定能君临天下。”头脑不算愚笨,眼光也锐利,更重要的是,她有势在必得的自信和胆识,这种果断和坚强正是我所欠缺的,而且,也正是帝王所应具备的。 晋阳闻言难得脸上一红:“我自然是人中龙凤,还用你说?” 我抿嘴看着她,一抹羞红削弱了她原本盛气凌人的尖刺,此时的她看来也像是个邻家女孩般亲切可爱。 当时,那个人,可是爱上这样的她? 既然已经完成我想做的事,那么乞丐的身份也就没有必要维持下去了。 当丘枫再次见到我时,我已经换回符合我身份的深蓝色缎服。 “你好,丘大少爷。”我坐在茶坊的雅间内,对突然出现的他并不表示丝毫惊讶。 他身着一身藏青色锦袍,黑亮的头发束于头顶,一个金雕的发冠不是十分突兀。而那双锐利如鹰的眼却因此而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让人不免发悚。 相当衬他的一身打扮。 因此得出结论:他的演技,太差了。 原本不是落魄子弟的他,选择扮演乞丐,除了监视我之外,恐怕也有其他目的。 他也不理会同桌的晋阳,直接坐了下来。 “太子殿下,您好厉害。” “不敢当不敢当。说起厉害,还是不如丘少爷您背后的主子厉害!”我好客地请了杯茶。 晋阳斜眼看着丘枫,眼神中竟有赤裸裸的恨意。 我看了她一眼,被吓到了。至于吗?丘枫为那个人效命的事,我告知了晋阳,但是,她至于如此吗? 丘枫却是看也没看晋阳,直勾勾地盯着我说:“主子还是漏算了一着,不是吗?” 我一愣,随即笑了:“是啊,他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会想什么呢?” 丘枫举茶来喝,饮罢在身旁一松手,白瓷杯在地上摔个粉碎。 我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他冷笑道:“太子殿下,其实如果您能更快地达成您的目的的……为什么要这样玉石俱焚呢?” 我还在想要回答什么,晋阳已将她的一杯茶尽数泼在丘枫脸上! “一个奴才,竟然口出狂言?在你面前的都是你的主子,没人教过你吗?”平平的语调经她莺雀般的声音修饰,竟然华丽得不行。怪不得有个说法是“开金口”。 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种皇族气派,我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丘枫转向晋阳,嘴角竟然带着深深的笑意:“是,主子。我的主子已经知道你们的下一步行动了,所以还请你们认真防范才是。”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他根本就是单独提醒晋阳“认真防范”? 丘枫前脚离开,一个熟人就后脚到了。 “你来了?”我喜上眉梢迎了过去。 燕召寒风尘仆仆,一脸倦意,却依然向我堆起熟悉的笑容。 “主子。”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这么叫我,我都会觉得心里很暖和。 是因为,这听起来像是他是我的拥有物的缘故吗? 我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头低了下来。 “你……受苦啦……”当然不敢抬头了,我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 他手这么一抽动,身体显然僵硬起来。 晋阳在我身后开口道:“哟,您身体还健朗呀。” 可怜的小燕子…… 天时——粮荒季节;地利——皇城兵力过于集中,反而可以一举夺权;而人和——有那个“齐宇”相助,加上笼络的商人将士,民心所向显而易见。 万事俱备,我还要等东风么? 第 57 章 敬王称帝不足半年,由绝云城开始,各处纷纷上奏米粮短缺,朝廷震惊,听闻敬王于大殿中怒斥诸位大臣,随即抱恙在床。 十天后,沸沸扬扬的丑闻开始在皇城中流传。 这个精彩的丑闻,日后定能登上我创办的娱乐杂志首页。 因为丑闻的主角,正是敬王。 当时请来敬阳的目的除了让她出面买米外,还有一点就是让她做一件见不得光的事。 ——毁谤。 其实也不能算是毁谤,而是将“血淋淋”的事实展示给懵懂中被蒙住双眼的大众。事实就是,敬王勾结他国谋害太子及先皇! 这个“他国”,需要一些“把柄”来加强真实性。 原本此事应当不需要晋阳亲自犯险,但我听闻花玄月的种种暴戾疑心之后,还是只能将此重任托付于身怀六甲的晋阳。 通敌碟文。 当初花玄月向敬王讨价要我的命时,一定留有书信。依花玄月猜忌多算计的个性来看,那些书信他一定留有副本,便于他日后“发展关系”。所以,如果能将那些副本弄到手……那么便物证确凿了! 而此等重要物品,花玄月岂会轻易放在易得之处? 派出探子不是不可行,而是根本不能行。 花玄月的变态指数不是一般的高,他大大方方地在后殿内造了一间密室,据探子回报,那密室“简直就是故意让人看到的”……但这密室外却是一个石碑,上面布有古怪的罗盘。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古代的保险柜?我汗…… 正因如此,没有密码的人,又怎能打开密室? 而这时晋阳却说她知道打开密室的方法。 所以,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晋阳提出亲自前往屹国的要求。 将密码告知探子,让探子前往岂不更加安全便利? 而高傲的晋阳,却绝口不谈她的理由。 只好答应。 来隶国之前,她便到屹国走了一遭。 那“半个月后会有消息”的事,说的就是半个月后花玄月定会发现书信失窃,而隶国传出他于敬王狼狈为奸的消息。 此消息自然不能轻易散布,所以,还需晋阳演出一场好戏。 不立刻散布,也是考虑到屹国的因素。生性多疑的花玄月难保不会立即知晓失窃之事,但凭他处处经营的心机来看,他却是不会将此事告知敬王。 第一步,他会彻查近日出现的可疑人物。既然是与隶国通传的书信被盗,盗窃者是隶国人的嫌疑自然就最大。与这书信利益相关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我,一个就是敬王。所以,如果我立刻散布了这一消息,盗窃一事,等于不打自招,那么,花玄月自然就会直转矛头向我。这种形势不是很乐观。所以,我选择静观其变。越是安静的隶国王室,就越能引起花玄月的疑心。 所以,发现隶国没有任何异变的花玄月,最可能采取的第二步行动,就是增派密探,同时,着手控制两国贸易。既然盟友不仁,他自会不义,吃亏的事,花玄月是绝对做不出的。这半个月来屹国商贩剧增的迹象足以说明花玄月果然走了这一步棋。 说他没有察觉隶国的动荡那是不可能的。延迟散布消息的第二个原因,就是让花玄月看清楚我和敬王哪一个才是真命天子,哪一个才能众望所归。所以即使被花玄月探知是我暗做的手脚,他也会“顺便”打听我的其他作为,种种安排保障,就会让他明白,我坐上皇位是指日可待!因而花玄月仍然会派遣商贩进入隶国。战争一旦开始,他的油水就十分可观了。而我,则是要利用他这一举动,来更好地出演那一场戏! 自《买米》一戏获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后,晋阳再接再厉,在我体验乞丐生活的两天里,赶到了130里外的朝南城进行巡回演出。 屹国商贩的剧增自然也会引起朝廷的重视,同样,百姓也能看在眼里。所以,这时候神秘的晋阳公主的露面,无疑给了这个隐性炸药包一个恰当的火引。新君即位,邻国商贩增多,加上之前流传的国库一笔巨款不知花费何处,此时再是一位公主杳然而至……再没有联想力的人,应当也能看出些蹊跷。不求太多的道具布景,只要晋阳那么身姿华丽地出面“慰问”一下商团,效果就已经很显著了。至少让隶国百姓看到,屹国在新君即位后有些“莫名”之举,这就足够让他们猜疑一阵了。 朝南城是屹国商贩的主要聚集地,很多金属材料及器皿等都是在那里进行中转交易的。所以从这个地方“放”信,实在是再好不过。 所以,一封“神秘”的信函,经由晋阳之手,交到了一个屹国商人手中。 这些,都被朝南城的官员和百姓“不经意”地看在眼中。 这就是晋阳的“功绩”了。 不久后,那封信函便可到达皇城。但是,绝对到不了敬王手中。 因为收信的人,是下嫁于宰相的宣宁公主。 宣宁公主,就是释泉唯一的姐姐了。 我从未见过这个女子,但听闻她自小是极疼释泉的。当然,这些都是释荣告诉我的。 疼爱的定义是什么?虽然我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的夫君是先皇挑选的。也就是说,此人应得先皇信任,这一点,从释荣那里也得到了证实。 所以,我才会在半个月后,预算着让这封信送到他的手中。——其中,“意外”是必不可少的。这是封通敌信,自然要走“通敌”的线路,原本是打算送到敬王手中的信,却“意外”地被宰相的人截获。 这就是我的算盘。我承认,这么做,的确包含了我对于那人的不信任,否则,我自可以光明正大地告知他我的身分行动……但是,我没有接触过的人,亦即是我看不透的人。这样的作法,即使此人背叛,我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只要敬王通敌的消息播散开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同样,如果此人能全心助我,那则是让我如虎添翼了。所以此举只会有得,不会有失。 于是乎,十天后,流言开始在全国蔓延。 又是十天过去,朝廷极力调节米价,但是流言的散布更加坚定了米商大赚一笔的决心,于是米价不降反升。流言的彻查方面他们也遇到了难题,晋阳公主确实在隶国出现过,而那封神秘的信函却在皇城内消失了。因此,皇城内外的线索都切断了。 而这时,西北边境传来战事。看似边境小国入侵,规模并不大,朝廷没费太大功夫便镇压住了。 但这只是一个前奏罢了。 相继着,北方、西方边境也上报战事。依旧不大的规模,于是朝廷调遣着军队很快赶往镇压了。 但是打鼹鼠的游戏在古代还是没有见过的。 这也就是释荣所扮演的角色了——鼹鼠头子…… 活学活用,当时游击战不也是那么过来的么?不过我用此计的目的更为简单,什么也不打算夺取,只是单纯地想引鱼儿上钩…… 反反复复的战事进行了半个多月,终于朝廷怒火中烧,当即调遣了一半兵力前赴边境。 自掘坟墓! 另一方面,一位神秘的人物开始帮我笼络人心。 自然,此人便是我当初专程化身为乞丐所要寻找的——齐宇。 齐宇齐宇,共宇平齐,与天同高! 此人却不是外人,正是此身之叔父——亦即先皇苍禧帝之胞弟! 当释荣神色凝重地向我提及此人时,我便有了定夺。 19岁时因苍禧帝继位而放弃皇族特权,自甘流浪于天地。生性善良,品格高尚,因而漫游民间,途中广施财义。最终,自然落得个两袖清风…… 不知这算不算他成为乞丐的理由? 但是,他所做的事,件件非比寻常,因而他所当的人,也自然与众不同。 文韬武略,自是不在话下,而养花烹茶,占星卜卦,他也信手拈来。 自是为“神乞”。 三十年前,他便能看破万物,舍却荣华,已是叫人钦佩。而三十年后的今天,他却又为了我而毅然使用了他所有的威信…… 人,非完人,却是极妙的一个人。 为什么才智见识运筹风度都在先皇之上而甘居下位?为什么功名利禄富贵荣华都能轻松抛诸脑后视若云烟?又为什么在隐世之后仍竭尽所能为兄长分担?又为什么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侄儿所说的话深信不疑鼎立相助? 此人的名字,已深深刻入我脑中心中甚至血液中。他叫释宇。 便是这样如宇宙般浩瀚神秘而又让人折服。 “小蓝,你端端地傻笑什么?” 我听这声音忙摸向自己的脸,果然笑得肌肉有些僵硬了呢…… “叔叔,我只是为美好的将来感到无比欢欣啊……”遇到这个人之后,我便发现自己的“形式主义”莫名地泛滥起来。 实在是一个我心目中的完美偶像。 岁月并没有削弱他当年的英气,相反,沧桑的感觉却让他的脸更添了几分刚毅隐忍。和先皇有几分相似的面孔自然如传闻般地俊逸非凡。 当时的诡异形容,居然是他隐藏自己的又一手段。而那古怪的脾气,作用居然也是如此。小发也被蒙在鼓里,何况当时的我。 释宇走过来在我身边站定,眼神清澈地望向远方。 “小蓝,你要回去。” 城楼上的风呼啸地大,吹得我有点瑟缩。 他看向的地方,正是皇城。坚定的声音丝毫没有被风吹散。 “你属于那里,所以,我有义务把你送回去。” 我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回,直视前方,淡淡笑道:“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一场布施浩浩荡荡地开展起来。 米价的上涨引发难民数量的剧增,我冷血地看着一个个生命倒了下去。 因为,时候还未到。 只有在朝廷完全束手无策的时候,只有在他们对朝廷完全绝望的时候——效果,才会最显著,我要的利益,才会最大化。 所以,直到今天,各地死亡人数总计过万时,我才开始布施…… 自然用的是太子释泉的名义。 囤积的米粮自是不足,何况要留下必要的军粮。 所以布施仅仅进行了三天变停止了。 顿时民声载道。 立于季西城楼之上,放眼望去,尽是泣声动天的百姓。 我面无表情,却又举手做拭泪状。 这出戏里,我算是主角。 身后一名士兵走上前来,朗声喝道: “先皇尚在之时,天下太平,四海皆望,然先皇中道奔殂,事有蹊跷。敬轩帝未待查明太子下落而封馆入土,行径可疑。而又传闻国库莫名空虚,宫内侍奉之人猝死居多,实乃异兆。现今米粮贵似黄金,冤死者不计其数,当为朝廷之过,苍天之责罚也。又闻外国使臣私入国境,密信通传于宫殿,敬轩帝通敌政变已是了然。敬轩帝无德无能,暴戾凶残,私通外国,轼君夺权,上苍怒其行径,故降天灾,祸及百姓。现太子释泉得蒙神明佑护,平安归来,举目天下,心怀悲戚。愿以只身之力,拯救天下,以万民之心,顺应上苍。然,便是倾尽太子所能,也难以抚恤百万民众,兔急啮人,今太子虽心胸仁慈,不忍伤及无辜,则敬轩帝之行径,引人不齿,故愿挥泪讨之!苍天在上,百姓在下,愿为此鉴,同讨暴君,得而天下归顺,四海升平,还我隶国盛世,千年不衰!” 城楼下百姓肃穆相望,又一士兵递过剑来。 我拔剑指天,倾力呐喊:“我释泉以此剑为誓!将恢复我隶国往昔繁荣!教我的子民不再忍饥挨饿!教我的国家不再受他方欺侮!教我的天下盛世太平!” 余音缭绕,随风扩散,在天地间爱奇响彻。 万民皆仰望着我,天地皆听从着我。在肆虐的风中,我凛冽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 我,终于发布了自己的开战宣言。 第 58 章 檄文送至皇城,朝野震惊。 独自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我居然昏昏地睡了过去。 梦中是一位少女,虚幻的光照下,线条朦胧优美,一袭洁白的旗袍样式的婚纱优雅地裹住她玲珑的曲线,手里的捧花素雅地衬出她脸上的红晕。鹅蛋脸上一双水漾的眸子中映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那个人我熟悉,但却又是陌生人。 莫振华。 那个人的名字。 总也不会记错叫错写错的名字,一个在血液中根深蒂固的名字。 我站在3米开外的地方,看着这个俊逸非凡的男人走向面带娇羞的少女,不免冷笑了一声。 这是20年前的一幕好戏吧?可惜这样被我“错过”了。 婚礼举办得隆重而又死板。由始至终,莫振华没有一丝表情。 因为他心中,记挂着另一个人。他的妻,却丝毫没有察觉这种隐性的背叛。 精神的背叛,远胜过肉体的背叛。 白光一闪,我晃了眼,举手遮挡,却发现突然变换了场景。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就是知道,这是17年前。 那个漂亮的女人因为失恋而在酒吧里买醉,原本狐媚的面容更因酒气的蒸发而显得娇艳欲滴,在昏暗的灯光中,她落了泪。原来,在我之前,也有人见识过她的泪。 旁边一条蓝色格子方帕递了上来。 女人犹豫着接过。 方帕的主人同婚礼中一样面无表情,但依旧让人心动。 一切罪恶的开始。 我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女人扶进车中,车奔驰而去。 然后我笑了起来,是啊,这时候的女人,怎么会想到这个男人会对她处处以礼相待,并不会侵犯她丝毫呢? 这个女人,注定从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 事实上莫振华就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对于爱情,他是忠诚的,他的心里,一直就只有一个人,虽然那个人不是他的结发之妻。 忠于那个人,所以洁身自好,所以,意外地因此吸引住了那个酒吧里的女人。 在爱情守则中,“特别”是一个暧昧的词。一旦有个人让你觉得“特别”,你就应当警觉,这极有可能是爱情的征兆。 但是显然,酒吧女人没有警觉这种特殊的感觉。 以她争强好胜的性格看来,一步步地陷进去,也是必然之事。 所以,爱得越来越深,爱得越来越痛。 我冷眼旁观她借酒浇愁,以泪洗面,心中竟有丝残忍的窃喜。 自作孽! 死缠烂打一向是女人的强项,因而,那一天她依然缠住了他。 那天的男人意外地急躁,厌恶的表情让女人一阵错愕。 “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缠着我?” 我清晰地听到这句话,心中是一片漠然。 知道他有妻室,但却从不以为意的女人闻言一愣。 男人随即转身离去。 原来,还有可以牵绊住他的东西么? 看到女人的表情,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是这个想法。 所以以女人的智慧来说,一个小小的阴谋酝酿了起来。 我看着她准备酒菜,看着她打电话邀约,看着她下药…… 应该是富家小姐的女人,此时却在自己的公寓中,预谋着这样一个不可见人的丑闻。 男人的狂乱,女人的痴迷。 当时的她如果能够料到之后的下场,还会那么做吗? 无从得知。 男人不爱她。她却深爱男人。 于是,这个她算计着的丑闻,让她被逐出家门。然而,男人却依然不给她承诺。 男人有爱人。男人爱那个人,就像她爱男人那样深。 所以她怨,她恨。 男人给她物质上的保障,却没有任何精神上的关怀。 所有事情,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所有美梦,都只是她的幻想。 她和家中的那个妻一样,守着寂寞无法解脱。 然而,妻与他有约定,她与他,却只有一条生命相系。 孩子出生的时候,男人不在家,在那爱人身边。 他不允许孩子有他的姓。 所以,最后孩子的名字,就只是秋蓝…… 我从颠簸中醒来,头胀痛得厉害。 自己当真是个怀旧的人,居然还梦见了那遥远的过去。 然而,为何梦境也如此真实? 大约那是真正的过去吧? 我掀开幕帘,马蹄声扑面而来。 浩浩荡荡,震耳欲聋。 前方,就是我的战场。前方,可能也是我的墓地。 敬轩帝元年8月,太子率军36万北上,皇城守军35万。 石军直不负重托,从王永手中借到4万兵马,钱域手中又借到2万。 崇王也从最小的康王手中争取到了5万兵马。 与之前崇王5万,石军直自己手中20万,并做一军,分为三路,向皇城进发。 中路由石军直统帅,20万人马,走正北路线。 左路由王永统帅,8万人马,由西路绕至皇城。 右路由钱域统帅,8万人马,由东路绕至皇城。 我则是右路监军。 另外,释荣的13万大军也将分批从边境撤离,一并攻打皇城。 燕召寒则率他的10万人马坐镇朝南城,为我看住某群心怀不轨的豺狼。 其实燕召寒实在不必亲自坐镇,但是他的到来,还是让我十分宽慰。 晋阳留在了燕召寒身边,这也算是安全些。 而丘枫自从那日见面之后,就音讯全无。我曾派人跟踪他,但也教他甩掉了。 我不想知道他去哪里,我只想知道……那个人现在如何…… 丘枫的出现,是他唯一的败笔。 曾经谋算得那么天衣无缝,曾经运筹得那么胸有成竹。 曾经都是我如木偶般被操纵,曾经都是他在扇后露出自信的笑容。 一切,也已经是曾经了。 常曦,我不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傻小孩了。 丘枫的出现很合时机,他所扮演的身份也很到位。 因为常曦知道我会去寻求什么人的帮助。 而丘枫的作用我却没有看到。 监视我吗?没有必要。破坏我的计划吗?却也没有进行。 是啊,我承认,我依然看不懂他的心思。 所以,及时避开。 齐宇——亦即释宇确认了我的身份,决定要助我之后,我便让小发他们去“请”他相见。 天下的秘密能藏多久,他的身份又能掩盖到何时? 请他的人,不是乞丐何炎,而是太子释泉。 所以,变相地告诉他:我知道了你的身份。 曾经游历各国的商团,背后的主人——丘枫。 这种人会沦为乞丐?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而他不是敬王的人,不是花玄月的人……最后,只可能是“他”的人。 见识过常曦的人脉,所以也不再惊讶。 只是这种人,被安排到我身边,却又是为了什么? 我猜不透。 “太子殿下,您好厉害。” 不是,我一点也不厉害……只是我胆小,怕事。 我不敢留他的人在身边…… 我咬着下唇,不让眼眶中的液体溢出。 第 59 章 盛夏烈日灼灼,实在不是开战的好时节。但是,对于四面环水的皇城来说,这却是一个灾难的季节。 夜幕来得晚,因而赶路快。 到了搭帐篷的时候,天边呼啸着卷来一片乌云,黑压压的沉重。 我呆呆地望着那云卷,任那风吹。直到身后一个人将我拉进帐篷并说道:“太子,暴雨就来了,请进帐篷里躲雨吧!”这时我才回过神来。 而没过多久,帐篷外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响声之大,犹如过年放炮般,热闹得很。 我吃的一笑,很是得意。 而后不经意地看向拉我进来的小兵。 “怎么是你?!”我立刻叫了出来。 身边的人实在特技了得,我发誓下次随便出现个蜘蛛侠我也不再大惊小怪了。 真不知道古代的人怎么这么有闲情,换装换身份,都跟过家家酒一样。 消失了好一阵的丘枫一身士兵装扮站在我面前。 扮完乞丐又扮士兵,这位尊贵的大商人有cosplay情结? 丘枫态度倒十分自若:“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他如此坦然,我反而不知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了。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笑了,笑得我更加莫名其妙。 “我说过,我的主子知道殿下的下一步行动。” 我沉下脸:“是啊,你是说过。那又怎样?他又有什么指示?” 丘枫打量着我的表情,缓缓说道:“主子说,要我随太子前行。” 我一巴掌甩到他脸上,响亮的一声。 “你***以为我是谁?!你们的玩偶吗?!我是太子!我是太子——!!!” 吼得太激动,最后居然连泪都吼了出来。 丘枫吃了一巴掌,倒也不怒,静静地看着我。 我吸了吸鼻子,冷静了些道:“我凭什么要留你在身边?你的主子现在又凭什么提出这个要求?我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太子,我是……我是要得到这个天下的太子!” 丘枫微笑着,拍掌道:“主子果然没有选错人。太子殿下,可否听在下一席话?” 我没好气地斜眼瞪他:“有话快说,不要婆婆***!说完就立刻消失!” 丘枫却对这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开始说道: “主子……一直是一个很冷酷的人。” 主子是白国侧妃所生,是白国第九个皇子。 这个数字,几乎就已经注定了他没有登上皇位的那一天。 他的母妃性格懦弱内向,深居后宫,并且没有任何势力。在十一个兄弟之中,主子一直都是最受排斥的那一个。 孤僻的性格在那样的环境中,几乎可以说是与生俱来。 没有人爱,没有人关怀……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不是吗?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如此想到,自嘲一笑。 主子的童年非常寂寞,寂寞到让人觉得他可能就会因寂寞而死去。 但是,主子的人生,是被一个小女孩改变了的。 晋阳? 我心中有些揪痛,仍冷笑问道。 ……正是。 那时晋阳公主才6岁,而主子当时也才7岁。 屹国当时由晋阳的父亲统治,而晋阳当时,是被送来和亲的。 和亲?!我挑起眉,难以置信! 没错,当时屹国与白国有些过节,所以,唯一的公主虽然年幼,但也还是被送来和亲。对象是白国太子,也就是主子的大哥。当时太子已成年,所以对于这桩婚事,外界颇有非议。 而被送进白国后宫之中的晋阳,却与主子巧然遇上。 晋阳的性格太子你也知道吧?那可是从小就有的性格呢。 就是这样别扭的两个孩子,居然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 所以,晋阳是主子的第一个朋友。 也正是如此,主子特别在意她。 虽然告诉过自己要淡然,但时隔半年,现在听到这些属于他们的过去,我依然难以释怀。 晋阳与太子的婚事,是主子要求退掉的。 没有势力的主子,却向自己的大哥提出条件,以自己的能力替他巩固势力。 年仅7岁的主子口中说出的话,太子自然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到了第二天,反对太子的老臣暴病身亡,太子才发现了主子的能耐。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子,能站在他那一边,他自然愿意遵守诺言,提出拒婚。 所以,晋阳自由了。 而也正因如此,主子成了傀儡。 我没有任何感触地听到这里,无聊地翻了翻眼皮。 但是主子并不是愿意受控制的人。 8年之后,主子的生母病逝。从此,主子便离开了皇宫。 “接下来的事我想我都知道了,也不用你继续说了。”我打断了丘枫的话。 丘枫笑着摇了摇头,说:“其实你从来就不懂得主子。” 我冷笑道:“我为何要懂他?” “因为,主子只想让你一个人懂他。” ……什么……意思? 不要再欺骗我了行吗? 对于这种花言巧语我没有太多的分辨力。所以,可以不要再说这些让我误会的话了吗? “你……不要这样说。我从来没有懂过他……是因为,他从来就不让我懂。” “太子从何得知主子是这样的想法?” 我呆呆地眨了几下眼,道:“他……有了晋阳不是吗?” 丘枫又笑了……他总是这样笑,仿佛在笑一个白痴,让我觉得很可恶。 “太子,主子说过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可曾分辨清楚过?” 这个问题玄妙得很……因为,我确实不会分辨他的话。 “其实太子赶不走在下。在下脸皮厚得很,会寸步不离地跟在太子身边。” 我一股火就蹿了上来,而他又添了句话:“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太子什么时候能分辨出主子话的真伪,丘枫什么时候抬脚走人。” ……看起来选择权在我,可是实际上……我有得选择吗? 外面的暴风雨,似乎平静了下来…… 第 60 章 最近头痛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时常处于半昏睡的状态。 尽管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但是眼皮稍微合上,梦境就入硝烟一般滚滚而来。 那个女人疯了,她想杀了我。 所以,她被送进了精神疗养院。 而我,被一个亲戚送进了寄宿学校。 新鲜的生活,魔鬼一般的生活。 听说你是私生子? 这是大多数人见到我时的第一句话。 私生子?好像似乎是如此。 于是我点了点头。 哇靠!这小子居然真的是私生子耶!怪不得长得阴阳怪气的…… 我摸了摸脸,是吗?怎么自己从没察觉? 就因为我这么一点头,立刻就没有人想靠近我了。 初二的时候隔壁班转来一个男生。 姓莫。 所以我格外地关注他。 如天使般纯洁漂亮。据说小时生了场大病拖延了一年,所以,应该是比同级生大上一岁。 可惜了,他姓莫。 而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却没有他那么唯美了…… 我看着那时的自己被打得面目全非,竟然觉得十分可笑。 四个男生几乎都不出手,只把手插在口袋中,抬脚踢我。看着自己被打,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感触,因为被打的当时,也同样没有任何感触。 “你们在做什么?” 现在看来,那时的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英勇的王子。 可惜,我不是公主。 很不幸的是,在后面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我得出了结论,他身上,果然有一半血液和我是一样的。 生物学、医学及伦理学上定义的——兄弟。 我愣是生生地从梦中挣脱。 竟然梦见了他……冷汗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小徒弟,前面就是断石岭了。”欧阳凤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我向外问道:“钱将军可部署妥当?” “已经照先前的计划安排好了。”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车夫打开了车门守在马旁。 我正坐在车内,心中出奇的平静。 断石岭是皇城之外300里的一道天然风景。岭下有一狭隙,可容两人并行。虽然取此道略有险峻,但一路上平坡大路,遇上的兵马也极少。取此路,一则降低我方人员伤亡,二则,可借此机会夺取这一屏障,从而将御军团困住。 然而这一屏障的构造,却使得此处成为一处绝佳的伏击地。 我下了马车,换乘上一匹白马。 钱域挥手,几个士兵跟在了我身后。 我看了钱域一眼,他点了点头。又是几个骑兵赶了近来。 “引路。” 我如此说道。 骑兵领了命,夹马走向断石岭。 我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后面。我后面又跟着几个士兵,再后面才是浩浩大军。 岭下地势平坦,倒也十分开阔自在。如果死在这里,也算不虚此行了吧? 不能自杀的我,也不可能会成为天山老姆的吧? 可是此时,嘴角也堆不出任何笑容。 一步步地,离岭中的罅隙越来越近。 终于,头顶一黑,进入了昏暗的石壁中。 才行不多步,突然听闻头顶一阵呐喊,声震如雷! 我勒住白马,向上望去,一堆巨石在呐喊声中滚滚而来! 我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死有重于泰山,且放宽了心吧。” 当下骑兵和士兵都惊慌失措,挤着抢着向来路跑去。 巨石隆隆滚下,几个士兵被砸得当场脑浆迸裂,样貌惨不忍睹。 我自若地在流星雨般“缤纷”的落石中下了马,狠狠抽了马腚一掌!白马登时撒腿向外跑去。 幸运的是,它没有被任何石头砸到……和我一样的狗屎运…… 目睹白色的身影在隙口处消失后,我回头一看,带来的人不死的,也重伤了。 我叹了口气,向上望去。 巨石仍如雨般落下。 我但感觉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掌!头顶一块巨石落得飞速! 而又是一双手极力地拉住了我! 巨石从我鼻尖处狠狠砸下…… 我犹有余悸,心跳厉害,快要扑腾出来。 我回头望向拉住我的人。 “无……” 一个名字,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他揽住我的腰,向隙口飞身跃去。 还可以叫那个名字吗? 还可以看着那个人吗? 还可以对他说话吗? 还可以朝他微笑吗? 还可以在他面前耍无赖吗? 还可以手把手教他折纸鹤吗? 我被他搂在怀中,手攥成拳,指甲陷入肉中,滋味生疼。 疼痛总是能很好地让人清醒过来…… 不要这么下贱了,秋蓝! 刚才,确实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推我……是谁? 落石很快停止了,岭上响彻着厮杀声。 我自是早知道有埋伏,所以将计就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所以,我就是那蝉。 “果然……还是想死么?”轻蔑的笑意从这话中渗透出来。 我抬头看着他,冷笑着从他怀中挣脱。 “你的目的,就只是让我娶晋阳而已吗?” 落石堵住了罅隙出口,我们被困在了里面。 他淡淡笑道:“要你娶晋阳,是一个约定,也是一个条件。你放心,我一直都是守信的人。” 守信?是这样么? “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我忍不住问道。 外面传来士兵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还在里面吗?” 我只盯着那人,等一个答案。 “丘枫那狐狸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呢。”他望着出口的地方,外面有些喧闹,像是在搬除石头。 “你喜欢看夕阳么?” “你只回答我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你喜欢看夕阳么?” “不要转移话题!” “你喜欢看夕阳么?” 我顿时气结。 “你一直都是被惯坏的孩子。”他看着我笑道。 光亮渐渐透了进来,层层的巨石正被慢慢搬去。而岭上的厮杀声也渐渐消散。 应该是夺了这岭了吧? “两个人的话,翻不上这岭。但是我一个人,就可以上去。现在的这句话,是实话。” 我不解,这话又有什么意思? “有人来救你了,那我就先走了。”他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 我只有蹲在那里,被迫仰望着他。 “有一句话一直都是真的。”他像是突然想起来般,在离开时说了这么一句,“你喜欢看夕阳么?” 其实早就想起来了,其实一直就没忘记。 有人说要陪我看夕阳,直到老。 我闭上眼,等着士兵们将石头搬开。 等着自己重见天日。 第 61 章 岁月时常如丝般顺滑,掠过之时,竟然让人没有任何觉察。 进入这个身体已经9个月了,经历过的事,却比很多人一辈子所应经历的事还要多。 被三个人爱着,被两个人背叛,见识了阴谋陷害,体验了手足相残,最后居然爱上了唯一不该爱的人,选择了无法逃避的路。 曾经十分害怕,曾经无所畏惧。害怕的,是面对七情六欲,唯一正视的,就是死亡。 现在的自己,究竟是长大了,还是回到过去了? 头痛欲裂。 一直没有问过,这个身体究竟欢不欢迎我? 一个释泉的身体里,装着我秋蓝的灵魂,究竟合适不合适? 同样的,我也一直想知道,那个秋蓝体内的释泉,过得可比我之前好? 物有两极,我们是彼此的背面,所以,希望不要有相同的下场。 断石岭一战,我们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而左路和中路也频频报捷。 天高云淡,漾出来的蓝色深邃得紧。昏黄的太阳赤裸裸地烤着大地,迷蒙的水汽虚化了远方的青山。 炎热的夏季,总是求个凉快。因而,暴雨的来临,总是让人欢欣。 最欢欣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查过历代风雨记录,知道就是这个时候,是出兵的好季节。 我见钱域吩咐士兵们和甲而睡,不禁奇怪:“钱将军,这是为何?” 钱域向我抱了拳道:“太子有所不知,今晚必有朝廷军马前来劫营!” 一路上虽有些打杀,但也算顺利,劫营也只是在小说电视中见识过,真正的场面却还是第一次。 我不禁兴奋起来:“哦,将军如何得知?” 钱域朗朗道:“朝廷若是得知我方胜利,则必猜测我军得胜懈怠,所以今夜必来劫营!” 耶?听起来好像我算计其他人一样…… 果然是名将呢,不过,我心里并没花太多功夫称赞他,毕竟,又是一场新鲜的好戏要登场了。 我烦躁地将手边的香炉砸了过去:“你神经啊?!让不让我出去?!” 丘枫轻松地接住了香炉:“你出去,纯粹找死吧?” 妈的……这都被猜中?不愧是那人的手下啊。 不过,那应该也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那么热爱生活的我,其实也只是想出去增长一下见识罢了…… “算我求你了,就出去看一眼。” 没有武功傍身真是凄惨!欧阳凤教我的功夫只是自保,根本对付不了眼前这个身藏不露的男人。所以,沦落到现在这种低三下四的状态,也实在是可怜。 丘枫那叫一“铁骨铮铮”,一点不为所动:“我说过,只要你满足了那个条件,我自动走人。而在此之前,你是没有丝毫能力对我的行为说‘不’的,不是吗?” 我脸一下沉了下来:“是啊,伟大的丘主子!” 自己是很没用,随便一个小人物就能把我呼来喝去的……等等,不对啊,我自己是对付不了他,但是有人可以啊…… “师父!” 欧阳凤其实说不定是忍者…… 我一直在怀疑这个问题。因为每次我叫他……他出现的速度都忒快了…… 这次也一样,他愣是从好好的帐篷顶部撕拉了个洞纵身跳了下来。 ……难道没有普通一点的出场方式么? “小徒弟,又是什么事啊?” 随叫随到,还能保持良好的业务素质及商业笑容……欧阳凤还真是个人才啊! 我笑吟吟地拉住他的手:“师父啊……今天晚上外面好像有节目吧?” 欧阳凤似乎有点不适应我的亲近:“你是说……劫营?” 聪明!知徒莫若师啊! 丘枫守在帐帘处,一脸压抑的愤怒:“你最好给我老实呆在这!” 我白了他一眼,只对欧阳凤道:“师父,带我出去见识一下吧?” 丘枫吼了出来:“你疯啦?!” 我仰起头:“我本来就是疯子,怎样?” 欧阳凤笑道:“好啊,既然是小徒弟你的要求,我当然要答应了。” 丘枫冷笑:“你最好不要!” 欧阳凤转过身去对他说:“我为什么不要?” 丘枫道:“你在想什么,以为没人知道吗?” 欧阳凤沉寂了一下,说:“我这么做的好处,日后你们自会知道。” 怎么回事?他们说的话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懂? “你也要先打得过我才能带他出去!” 欧阳凤叹了口气:“你我各效其主,这又是何必?” 一个闪身,欧阳凤搂住我便跃上了篷顶。 “你想看热闹的话,就安静些?” 我很乖地点了点头。于是欧阳凤又带着我飞到营前的大树上。 我看到丘枫冲出了营帐,暴躁地东蹿西蹿,也寻不到我们的踪迹。 我暗自发笑。早知道就该用这个方法把他赶走了! 不过,欧阳凤和丘枫,哪个厉害些呢? 我抱着树枝假装自己是树袋熊…… 欧阳凤倒是一副十足师父样,很潇洒地在树梢上摆出正宗的“玉树临风”样……汗,是不是所有习武之人都有些把的招牌动作供他们随时采用? 一阵阴风吹来,让我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怎么好像一有什么事,发生的背景都总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远处隐约一阵骚动,我咽了口口水:耶!偷袭要开始了耶! 此树参天,高度上正好适合采用“俯瞰”角度。居高临下,营帐尽收眼底。只可惜没有夜视镜,昏黄的火光的照明范围也十分有限……所谓“灯火通明”……那也是视力本来就很好的读书人编出来的瞎话…… 虽然看得不真切,但远处似乎是有些身影攒动,声响也渐渐变大,靠近。 营寨中却十分冷清,除了我所在的那个营帐有许多士兵把守之外,其他营帐却实际上成了空帐。因为欧阳凤拍了胸脯说会保护我,所以钱域便没有让我出营,其实倘若我出了营帐,那这引君入瓮之计,就少了诱饵,更容易被对方识破。正因为我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此计才能一用二用反复用。擒贼擒王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因此只要解决了我这个大魔头,战争也就打不起来了。 在我想七想八的时候,一群人便进入了我眼帘。 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身着沉重的铠甲,仍保持着低调安静而又敏捷的步伐。 寨口的两个放哨的士兵昏昏欲睡……而他们,就是用来牺牲的。 战争对于阴谋家来是有趣的游戏没错,但对于更多的百姓来说,只是残酷的奢侈品罢了。 几个敌军的前锋快速地跑了上去,分别捂住两人的口,利索地拿刀一抹……立刻见了红。 我倒吸了口冷气。 的确是我要求来看热闹的,但是面对这么赤裸裸的杀戮,胃还是不舒服地翻滚了起来。 解决了放哨的士兵后,前锋向后招了招手。一群士兵悄然涌进了满布篝火的营寨。 为首的一员大将率领一群兵直向我的营帐跑去,顿时,守营的士兵发现了异状,与他们厮杀起来。 一个士兵挑开旁边的帐篷准备冲进去,但往里看了一眼便惊叫出来:“将军!不好!中计了!” 此时寨外一声鼓响,伏兵四起!正来了个瓮中捉鳖! 我正欣喜得想抚掌,此时脚下不知怎的一滑!身体将堕下树去! 我反应快地抓住了最近的树枝,忙叫道:“师父!” 欧阳凤从树梢处轻盈飘落到我所着力的树枝上。 “小徒弟,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莫阻他人之路!” 说罢他脚下一用力,整个碗口粗的树枝竟生生断开! 莫非这次是要如此丧命?! 第 62 章 欧阳凤为什么要杀我? 坠落的那一瞬间我本来应该是要想这个问题的,但是我却鬼使神差地想问他:曾经有那么多次下手机会为什么不杀我? 我离地面距离约15米,加速度约为12m/s(呃,应该比重力加速度大一些吧),这样子看来,死的可能性也是蛮大的吧? 我索性闭上眼,放开手中的断枝,就想这样就义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自己? 不对,那应该不是自己了。尽管和自己是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身体……但那笑脸,却是我所不熟悉的…… 那是……释泉吧? 那么满足的笑容,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他身边的,是谁?! 我像是突然又回到了现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以及身边的……莫云?! 我像个幽灵般漂浮在空中,紧跟着这个陌生的自己。 莫云……不是很恨我,想让我死的吗? 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此时为什么像是变了个人?看着他宠溺地用手拍了一下“我”的头,又露出纯天然的笑容,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莫云可以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满腹狐疑,在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时瞬间消散。 那么纯粹的脸,那么干净的眸子,那么自然的笑容。 这些,都是我所无法拥有的。 有点酸楚,有点嫉妒。 但是最终还是微笑地对“我”说:“恭喜你,至少,你找到了幸福。” 不知他是否听到,但我已经了了一桩心事。 两个灵魂,至少要有一个得到幸福。即使不是我,也知足。 心不再撕痛,此时撕痛的却是头。 闭着眼坠落时,仿佛灵魂飘到了释泉那边。但随着一双臂膀稳稳地将我借住,我的思绪也刷地一下回来了。 睁开眼,只看到是丘枫! 他落地时向后踉跄了两步方才站稳。 而不远处正是两方士兵在厮杀!只听有人喊道:“太子在那里!”便有许多人呼喝响应,几个朝廷兵士厮杀出来便提刀向我冲来! 丘枫推开我,从腰间抽出刀来大喝一声:“给我躲到安全的地方!” 此时他的眼中散出狼般的绿光,我忙拔腿向丛林深处跑去。 而欧阳凤却翩翩落在了前路:“你想躲到哪里去呢,小徒弟?” 我的脚步生生地停了下来,看着欧阳凤毫无感情的眼神,竟然背脊发凉…… 回头看去,丘枫被三名士兵团团围住,虽然他武功占上风,但战争中的剑术却是步步逼人,他也没有讨到半分便宜。 我又转过头来,欧阳凤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剑。 没有实现的诺言,以及自己求死的心两相权衡…… 我叹了口气问道:“师父,给我个理由吧。至少,我也该死得明白吧?” 欧阳凤却开口道:“你还是到阎王那里问理由吧!” 话音未落,白花花的剑便迎面而来!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哐”地一声! 竟没有劈到我身上? 我迟疑了许久才睁开眼来。 一个人站在我面前……不用去想,我也知道他是谁…… 有个编剧定律就是:英雄总是要在最后一刻登场。 所以,英雄出身的他,也该在这个时候抢个镜头是吗? 常曦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白色的长袍上散发出我熟悉的书卷香味…… 我退了两步,向前看去——欧阳凤的剑已被打落在地,而他本人也像是被点了穴。 无奈地勾起嘴角:有必要救我一次又一次么? 我开口道:“无常,你……” 这个“你”字还没说完,我的眼睛就瞪大了—— “你受伤了?!” 红艳的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了下来,一滴,一滴。 他回头给了我一抹微笑。 曾经这种微笑总能让我安下心来,但此时再见这笑容……我只想一剑杀了他…… 胸口因为他的血而变得堵塞,呼吸困难。 一个个的,都是因为我,而受了伤…… 一个个的,都是因为我,才失去了他们曾有的骄傲…… 一个个的,都是因为我…… 我突然明白了欧阳凤想杀我的原因,而他一直下不去手,却也只是因为他的仁慈…… 那边丘枫已经解决了三人,而前来劫营的军队,也被钱域尽数歼灭。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身处一个怪异的世界。 不,怪异的一定不是这个世界……怪异的,一定是我。 我木然而又决绝地撕下衣摆,走到常曦身边,规规矩矩地包扎起来。 我口中讷讷道:“我不懂你的话,也不懂你的心。我什么都不懂,但是,现在我也已经不想去懂了。” 抬头对上他清澈的眼,我笑了:“谢谢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谢谢你没有杀我。但是,我现在只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常曦垂下眼,我看不透他的表情。 “是吗?这样子吗?” 他摸了摸我包扎好的胳膊,淡淡说道:“至少现在,你已经安全了。所以,我答应你,今世——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我想我微笑了。 他又向丘枫叫道:“师弟,走吧。” 丘枫有些诧异:“可是,主子……” 我看了丘枫一眼,决定记住这个人物。 篝火跳跃着,似乎十分欢欣,而营寨中处处横尸。血流得到处都是,也不再稀奇珍贵。 流血而去的那个人,必定会让我的心为之泣血。 所以,不要再彼此伤害了。所以,这样就足够了。 不要再去明白什么,明白了,受伤反而越深。 那个夜晚,我军歼灭了前来劫营的5000兵士,其中包括朝中一员大将。 算计人心和运营兵法实际上一脉相承。退而求其次,往往收效更大。第 63 章 沿路不少城池主动纳降,这也算是释宇的能耐吧?多少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的,因为他的影响力而愿效忠于我。 至于欧阳凤,我并没有杀他。 和之前预想的一样,他也不过是很好的杀手替补罢了。这样的人才,我是下不去杀手的。 “要现在杀了我,还是以后杀了我,决定权在你。” 当时我是这么对他说的。 欧阳凤的表情似乎很矛盾:“你笃定我不会下手杀你?”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说决定权在你,你要什么时候下手,那是你的事。我要放你,这是我的事。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我虽然不能全数做到,但一个毋必,却是时常挂在心中的。” 欧阳凤不禁问道:“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答道:“这是一个圣人的话,这位圣人杜绝四种毛病,他不凭空臆测,不绝对肯定,不固执己见,不唯我独是。虽然我不能做全,但是我还懂得凡事都没有绝对。就像你此刻想杀我一样,这事取决于你,你若想杀,命便拿去,你若不杀,我便存活。就是这样,并没有笃定什么,你要下手,也请随意。” 欧阳凤暗忖了一阵,说道:“你能放过我皇么?” 我吸了口冷气:“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凤于是又说:“他为了你,是什么事也做得出的。当日夺位艰辛,他也不曾告诉你半分,只因为那是你要他做的事。而如今也是如此,你让他来帮你对付屹国,他也亲自来了。一国之君,竟然如同你的奴才,随你呼来喝去,你说,这种局面该如何解除?” 我眼神黯淡了下来。 自私,一直是自己的本性。 但是怎样的结局才是好结局?怎样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决定? 我思量了许久许久,仿佛心都在这漫长的时间中被抽空,蒸发。 我抬起眼,认真地说:“取得皇位后,我会放了他。” 欧阳凤似是舒了口气,点头道:“没错,这样子对你们都好。小徒弟,我还是继续留在你身边帮你吧。” 我看着他静静地笑了,表示默许。 等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候,又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呢? 云高风也轻。暴雨过后的天空分外透彻纯蓝。 “今日又下了场雨,钱将军,这个月统共下了多少场雨?”我下了马车小做休息,如是问道。 钱域思索了一会儿,道:“回太子,此月共下了17场雨。” 我点了点头。19天下了17场雨,是个好现象。 我又问道:“派给敬王的信可有回复?” 钱域摇了摇头:“敬王并不肯降。” 我笑道:“46座城池已有21座纳降,还有十余座城池的城主表示中立,他还有什么能力抗衡?” 钱域道:“怕就是靠着皇城的有利地势吧。” 我但笑不语。 既然是他自己找死,就别说我没给过他机会活! 中路由石军直统帅,一路上是战少降多;而我所在的钱域统帅的右路,则因地形关系也是阻碍颇少;就是王永统帅的左路军稍微多了些损伤,但也是频频报捷。 因为有之前的谣言和我的人气积累,所以原本该花费更多时间损耗更多兵马才能打下的江山,奇迹般地在一个月内基本收复。 皇城近在眼前。 我之所以随右路军前行,就是因为照路线来说最先到达的会是行走草原戈壁的右路军。 熟悉的皇城,实际上也该算是陌生的皇城。我在里面呆的时间也不会超过3个月。 就是这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见识了父爱,同样也见识了皇族血亲的残酷。 为什么要活下来?我也说不真切,受到伤害后,就想躲进温暖的羽翼中,想回到那个唯一不会伤害我的人身边。然后就突然发现,那个等待的人,已与我是生死两隔。 我注定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而曾经的释泉,可在那金色的牢笼里得到了什么? 我完全不能想象。 皇城的护城河设计得颇妙,又宽又深的河流同城内的生活河流相通,然后与旁边的阙江相连,因而水流滔滔,提起城门,却是绝对不可能进入皇城。 但是,我却不想进去。 我不进去,里面的人出来,效果也是一样的。 营寨就搭在城东三十里处。 建完营寨后我下的第一条令就是——下毒。 这是最卑鄙,但也是最有效的战术。 但受害的绝对多数是百姓,因此下的毒在成分上是比较和缓的泻药而已。 此计自然不是那么简单,其绝妙的效果还是要通过敬王之手来实现的。 5天之后,探子回报城内民声载道,各医馆忙得不可开交。 我则静静地欣赏风景。 又是5天,探子回报城内将水道堵死,开始向河流中施放解药。 我淡淡一笑,此时,中路军已到,在城南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接下来又等了3天,左路军也赶到。在城西三十里处扎寨。 接下来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等。 等着他们自己打开城门! 我看着天发呆。 末了说了句:“差不多了吧。” 已经又是7天过去了,天天傍晚都是狂风暴雨。 现在,应该是他们出来的时候了吧? 城内外相通的水道被堵死后,积水该向何处排泄呢? 这便是下毒的用意了。 湍湍护城河只是个幌子,为的只是让他们自己把自己困死。 夏季炎热多雨,水位升高的幅度相当可观,何况是已被堵死的河流? 当日白蛇水漫金山,实在有点铺张浪费了。如今我这水漫皇城,也只是花了些泻药钱罢了…… 于是我吩咐下去,让将士们准备攻城! 第 64 章 三军各留一半军士在营中,剩下一半统成一军埋伏在皇城北面。 水淹皇城,城墙又颇为厚实,大抵是掘不穿的,所以,他们只能开门放水。 只等夜幕降临,三路军马在营寨中生起篝火来,东南西三面火光映天,煞为壮观。我的马车藏在北面一处小坡之后,只远远地看着热闹。 夜晚蝉声大作,倒也不十分冷清。我只盯着夜色中的城门,竟也忘了眨眼。 虽然看得不是十分真切,但二十余米的城门似乎是露出了一些缝隙,些许微光从那狭缝中透露出来。 我轻轻地摇起手中的蒲扇,再等等吧,不急。 满城都是水,想要一夜放尽,总是要点风险的。 所以过了许久,城门又垂下了一些。 依然是等。 要等的就是你将城门放下角度大于45度的时候! ……那时候……呃,省力…… 在这个时候,即将攻城的时候,我的心绪却飘到了过去。 仿佛是最最遥远的过去。 天仙般的女人一抹深意的微笑,波光泛滥的眸子里似乎有种阴谋。 我被五花大绑,跪在她脚下。 “你可知罪?” 好听的声音却让我十分反感。 我狠狠地瞪着她说:“你倒是告诉我,我犯了什么罪!” 女人抬起手来,衣袂柔滑地拂过我的面颊。我看到她的手中,有颗明珠。 她问:“认得这颗珠子么?” 我道:“怎么不认得!是你修炼了3000年的定情神珠嘛!” 她盈盈一笑:“对呀。3000年过去了,你一直在修炼这颗珠子,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知情为何物?” 我冷哼一声:“你道人人都像你成天没事就发春啊!” 她依旧好脾气地笑道:“你可知你犯了天条,除了我,没人能保你?” 我咕哝了一声,别过脸去。 她又说道:“可是你是我最宝贵的小仙童,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但是不杀你,却又不对你进行任何惩罚的话,也是于理不符的呀。” 我翻了个白眼:“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她将珠子放到我眼前道:“只要你能找到它,并能知晓情爱,我便收你回来。” 我只往死里瞪着那讨厌的珠子!盯了它3000年,也没见它有多好看! 现在居然要我为了这粒破珠子……下界?! 我猛地一眨眼,幻象消失了。 伸手揉压着太阳穴,自己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头好痛好痛,总觉得有些东西想从大脑的缝隙中蹦出来。是什么?刚刚看到的幻象又是什么?幻象里的那粒珠子……好眼熟…… 我回过神来想起此时正要攻城,忙眺向远处。 城门又垂下来了些,汩汩的水顺着缝隙流了出来。 敬王应该还有军马可以调动,却偏生认定自己可以坐稳皇城而不调遣任何军马来护城。而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底牌可以亮呢?他的刚愎自用,便是他最大的软肋! 城门愈放愈低……最后,达到了我所希望的角度! 两排兵士顿时冲了出来,抛上铁索,敏捷地爬了上去! 而守城门的士兵们望见这一变动,慌忙要将城门拉上,但过了那45度角要提起城门,就要多费些力气了。我军的先锋冲将上去,将转运城门的兵士一刀砍了,随即大开城门! 一群护城的将士急急冲杀出来,但我军埋伏已久的人马立即旋出迎上,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正欲拍手称好时却发现一路军马正悄然从马车后方靠近,却是要来杀我的! 原来敬王也不是完全没有安排!此时我身边就500个士兵,离那边的伏兵还有一段距离,谁会想到我会被偷袭?! 后方的士兵们开始混乱起来,刀剑相交声屡屡传来。 车夫见状忙上马驾车。可是又不能向城门那边开战的地方逃去—— “向西!向西!”我忙吩咐。 车后乱箭如雨,500名士兵恐怕也会无一生还…… 马车向前急奔,后方喊声大作,追兵来得甚快。 我紧紧抓着窗棂,以减缓颠簸的强烈的震动,手心竟然出了汗,有些抓不稳。 如果死在这里那才叫可笑呢! 车后方的木板上一阵笃笃的箭声,仿佛马上就会射穿这木板般,让我不免有些心惊。 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出现? 我在心里强烈地祈祷着:快点来啊! 突然“咚”地一声,好像什么落到了地上…… 我心顿时停跳一拍,猛地推开车门—— 我深吸了口气,身体难以自控地震动起来…… 车夫的位置上,哪里还有人?! 不该让欧阳凤去帮忙攻城的!不该提前赶走丘枫的! 现在怎么办?!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我有些慌神,完全不知所措! 这时候应该拉住缰绳吗?我将身体向前探去,却被马车一个颠簸给震了回来! 烈马镜头好像上演过吧?谁做的编剧啊?! 当我第四次被颠回座位时,我就放弃抵抗了…… 跳出去是死,呆在这里估计也是死……这马究竟要跑到哪个经纬度啊?后面那一堆人又要追到公元几几年啊? 我有些自暴自弃地摊倒在座椅上。 这时外面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小徒弟!你在上面吗?” 欧阳凤! 我顿时来了精神,向外喊道:“师父!我在这里!” 马蹄声遂靠了近来,我只见前面剑光一闪,竟是欧阳凤将缰绳给砍断了! 马长嘶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消失在夜幕中,马车失了平衡,哗地向前倒去! 我正大惊欲摔出马车之时欧阳凤一个勾手将我捞了起来。 我余魂未定地坐在他身前,双手紧紧地抓住马的鬃毛。 “我就猜到你这个小祸害一定还会惹事!还好我及时返了回来!” 我虽郁闷但也不好辩驳什么,毕竟自己的衰运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欧阳凤纵马疾驰,身后的追杀声,羽箭声让人不免胆寒。 我皱着眉很是着急:“怎么还没来?” 欧阳凤低沉着声音说道:“敬王像是从北面调动了3万军马,现在已经有多数军马在城下和我们的人厮杀起来了!而后面的追兵恐怕也有5千!” 我惊呼:“5千?!” 欧阳凤说话似乎有些吃力:“没错……所以,小徒弟,那个释荣究竟可不可靠?” 我愣了一下,说:“他……会来的。” 他的军马……至关重要啊! 我急促问道:“放信让驻军支援没?” 欧阳凤冷笑道:“那石军直仗着自己战功显著,不肯相信还需要支援,因而根本没有带上信号烟弹!” 我倒吸了口冷气! 却想不到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用错了人! 第 65 章 此时此刻的景象,为什么和当时重叠了起来? 我坐在欧阳凤怀中,心里突然震了一下!为什么突然有种悲伤的感觉? 好黑,前方好黑……但又突然亮了起来!那是血光!鲜红的血光!映入天际的血光! 我一眨眼,又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 我向四周望去,宽广的大厅气势恢宏,但是……大厅中布满了尸体。 我赤着足,就这样站在血泊之中…… 好红的血……那么多……那么多…… 我觉得脑袋有些眩晕。 “都是你做的。” 我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是那个天仙般的女人。 她的脸上失去了笑容,眼底写着无尽的哀伤:“你……犯了罪。” 我却莫名地冷笑道:“哦?这也算是犯罪?” 她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爱与被爱?” 意外地与我说过的话那么相似……爱或被爱,这两种我都不会,所以想逃…… 我平静地说道:“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我的罪。爱或被爱,我都不稀罕,我都不在乎。” 她勉强地露出一抹微笑,道:“这样的话……我也……只能尽力为你求情……” 那时我的眼中早已没有她的身影。我的视野,被那片完全的鲜红的布满…… 鲜红的颜色…… 是火光! 我再次眨眼时又回到了马上,那片刻的记忆让我害怕。 但是前面的确出现了火光! 欧阳凤用似乎有些疲惫的声音说道:“是释荣么?” 我极力瞪大双眼向火光处望去,是吧?是吧?应该是他来了吧? 此时欧阳凤驾着马似乎十分吃力,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而后面的追兵似乎也追了上来! 一员大将追至我们身后,我的余光只看到他提起刀就要砍来! 一支羽箭就在这时射中了他的印堂! 他惨叫了一声跌下马去。 我忙向前看去。 前面隐约一个人手持弓箭夹马而来! 是释荣! 我顿时安下心来。他来了,这场战,我们就赢定了! 释荣引了10万人马赶来,杀退了追兵,又赶至北面城门又是一阵掩杀,朝廷军队死伤无数。我和欧阳凤又赶往三军安寨处通传起军。 因为先前有令不得残杀无辜,所以将士们夺了城门之后径直杀进了皇宫。御林军中但有降者均不杀害。后来竟然愿降者无数,更有人愿意领路找寻敬王。 欧阳凤先滚下马,便扶了我下马。 他的手上却好似失去了力气。 我好生奇怪地望着他,只见他一脸惨白,但还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我不安地问道:“你没事吧?” 他笑着摇了摇头:“快进去吧,敬王还等着你去处置呢。” 我仍是难以释怀,但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因而只好走进大殿去。 地上被按压跪下的有两人,一个是敬王,另一个则是惠王。第一次见这位弟弟,却被他纯真的脸盘给惊住了:谁能料到这样的人,也会做出轼父杀兄之事呢? 敬王自是不必说,一脸懊恼愤恨地瞪着我。 我叹了口气,自他身边绕过,走上了龙椅。 敬王谋逆篡位,证据确凿,凌迟处死。惠王从犯,年岁尚小,故特赦其死罪,贬为庶民,流放800里。 太子释泉择日登位,继承大统。 我那日是万万没有想到,欧阳凤就那么去了! 明明被毒箭射中,仍是默默不语,只为了帮我到最后! 当我握住他的手时,已是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 而他则张阖着紫黑的唇瓣,虽然无力却十分坚定地说道:“小徒弟,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要记得,那是对你们来说都有好处的选择……要记得,我是你师父……要记得……有你这个徒弟……我很开心……” 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我心上,最后,却没了声音…… 我闭上眼,不敢放开他的手。 不要……不要因为我而死……不要…… 他的葬礼,是照国丧的标准进行的。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感激……或者更多的情感。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个…… 他对小燕子的衷心,小燕子对我的深情,导致了他的牺牲。 我怎么能去再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因为被伤害过,所以知道那种痛。 无怪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结局不是早已注定? 得到天下的感觉不像当初想象的那么美好。 当初为了得到一个回眸而许下这个承诺,最后,却也是自己放弃了那段情感。而这个承诺,也讽刺般地实现。这便是现实。 你想要的,往往得不到;你得到的,往往不想要。 我面无表情地接受百官朝拜,举行祭天仪式,颁布大赦圣旨。最后自然也为晋阳加戴凤盖,执其手同坐朝上。 一切那么一丝不苟,那么精雕玉琢,粉饰得百花齐放,铺垫得盛世繁华。 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得像是出戏。 释荣看着我的表情总是很忧郁。 我忽略了他的关心,只封了他做摄政王。 其他同取天下的良臣名将我也一一重赏。而对于皇叔释宇,我答应她分拨一半米粮供他调遣——这倒也免去了其中贪官污吏的回扣,百姓反而更能从中受益。 接下来,我又该做什么呢? 我茫然地坐在龙椅上,仿佛一个傀儡,迷失了自己的灵魂。 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逃了出来。 我心神未宁地回头张望着,好像并没有士兵追上来。谁会想到一个皇帝会装扮成太监逃出宫啊? 我有些得意地向宫廷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毕竟不是我该呆的地方呢。对于释泉来说是个笼牢,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月光下,我一个人穿着太监服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踱着步……可是,我要去哪呢? 正在苦恼着,一辆马车从后方驶来,我正要避开,马车便在我身边停住了。 帘子被掀开,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上来吧。” 我拔腿就想跑! 而那人又说:“你不是想去燕某人那里么?” 我的腿便收了回来。我迟疑地问他:“你……知道?” 他的笑容依然带着慵懒的性感:“你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想要的东西绝对不会开口要……” 我咬住下唇,心里酸酸的。 他瞟了我一眼后放下车帘。声音从里面传来:“上车啊。难道你想走路去庸国么?”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爬上了车。 小燕子对我来说究竟是什么人呢? 我从来没有想通过这个问题。他爱我,我知道。我爱他吗? 我却不明白自己的心。 但是我明白一点,他是无可取代的。从最开始他不经意地救了我,到后来的争风吃醋,再到后来猎场的告白……一直到今天,他为我付出的何其多,可是却从未要求一丝回报。 一声“主子”注定他是属于我的,可是,我却一直不属于他。 我想到此处时,旁边释荣开口问道:“你就这么想他?”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举手覆住我的面颊:“那为什么哭了?” 我哑然。 原来我心底是如此想他的么? 可是,释荣呢?释荣对我来说又是什么? 我抽动着鼻子,终于哭出声来。 欠人的,你一定得还…… 可是,我还得起么? 12天后,我们到了庸国皇宫内。 我见到燕召寒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他只是微笑,用宠腻的目光包围我,一言不发。 我回头看了释荣一眼,他却没有看向这边。 我垂下眼,思绪凌乱。 在走入宫殿的时候我拉住了燕召寒的袖子。释荣在后面叹了口气,绕过我们进了安排好的宫殿。 我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说:“小燕子……我……和你一起。” 他十分惊讶:“你……说什么?” 我深吸了口气,索性豁了出去:“我要和你一起睡。” 释荣一定知道我的决定,可是,此时我也无法顾及他的心情。 这样自私的自己,其实只是想…… 我望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了决定。 燕召寒碰也不敢碰我。 我坐在床沿上,看着他僵直着身体站在那,不免有些好笑。 我拍了拍褥子对他说:“你不睡么?” 他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道:“你不喜欢我么?”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主子……你其实不用这么……牺牲。” 我眨了眨眼,有点气恼:“你怎么知道我是牺牲?” 他苦笑道:“你是因为我为你做了许多事,才想这样报答我的吧?但是真的不需要。只要你开口,我什么事也可以为你做,完全不需要你如此献身。” 我心里空极了,他这番话仿佛抽空了我体内所有的空气。 我向他走了过去,他低垂着头。 我用手描绘着他脸部的线条,难受得一塌糊涂。 “为什么说是牺牲呢?”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含着浓浓的哭腔。 “为什么不会认为我是因为爱你才这么做的呢?为什么你就不会认为自己值得被我爱呢?” 他看着我,带着淡淡忧愁,笑了。 我拉下他的身体,覆上了他的唇。 他进入我的那一刻,我彻底明白过来,这种淡淡的感情,一直是爱。 如果不是他的默默守护,如果不是他的细心关怀,如果不是他的深情告白,如果不是他的倾力付出……我根本不会是现在的我。 是他教会了我什么是爱,我却没能明白自己对他的情感。他对我来说就像空气一般,平日里总体会不到,但失去时却无法存活。 不知不觉,竟爱他爱得如此之深。 我缠住他的腰,索要更多。他低吼着,却一直保持温柔。 我流着泪铭记了这一夜的高潮。 既然注定要分别,何不让彼此都开心些? 答应过欧阳凤的话,我不会违背。因为他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们继续这种没有结果的感情,最后彼此都会受伤,——并且,受伤最重的注定是他。 可是如果直接叫他放手,他必然不从。 因此,只有由我自己下手,斩断。 这是我最后的算计。 次日,天还未亮,我便和释荣出了皇宫。 快马加鞭赶回隶国。 释荣绝口不问当晚之事。但是,他又怎能不知?他的骄傲,常常让人心疼。 辗转数日终于回宫,晋阳也前来对我大加斥责,我不禁觉得有趣,只叫她别动怒惊了腹中胎儿。 其实我早有怀疑,她怀的并不是常曦的孩子,因为当时提出寻找证据的正是常曦。他从中做下手脚,这种可能性极其大。但是,正如我对常曦说的那样,有些事,我已经不想去懂。就这样误会一生,或许对彼此都好。 是夜,我提笔奋书。字体也是在常曦的指导下便得稍微得体的。长长地写了一个时辰。 待字迹干后我拿起玉玺郑重地盖压下去,随后便卷进袖中。 夜凉如水,正是赏月的好时分。 我喝退了太监,自己提着个灯笼上了摘月阁。 阁子很高,共有十层,待我爬上去时已是气喘吁吁。 但是值得。 那一抹月弯妖娆得紧,银白的月光轻轻柔柔地洒下来,为这紫黑的夜频添了不少柔情。 是个完全漂亮的地方。 所以我笑道:“你还不下手么?” 我转过身去,木椽心正站在中央。 她脸上泪痕未干,一袭夜行衣,手里攥着把宝剑。 看着那剑我突然想了起来…… 定情神珠! 其实那珠子一直就在我身上! 我摸向腰间,因为是身份象征,所以那里挂着——季元宝剑! 那颗珠子,正正镶在剑柄上! 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找到珠子,明白情爱…… 所以,今夜,的确是大限…… 木椽心悲痛地看着我,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因你而死?” 我低下头,笑道:“他是奴才……奴才为主子死,有什么问题?” 木椽心吸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愤怒:“他救了你!他救了你啊!” 我抬头看着她,已经恢复了一脸平静:“我救过他,他也不过是还命。” 原本就是这样,只有死。 要燕召寒放手,要释荣即位,要常曦继续他的自由…… 所以,原本,就只能是我死。 木椽心最后并未出剑,她说怕脏了亡夫的剑。 因此只是一掌,含着她所有悲愤的一掌…… 三个人,一个是教会我爱的,一个是因我而爱的,一个是我初次爱上的。 由风入梦,最后竟也由风逝梦。 在那一刻,我已经没有了想死的心。却也是在那一刻,我随风飘散。 仰望着天空深邃的蓝,我笑了。终于无拘无束地笑了。 下辈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是能让他们幸福的人。 耳边的风声如此温柔,想是母亲哼的摇篮曲。她极少唱歌,但,每次的听众都会是我。 谁爱上了谁?谁又恨着谁? 这一刻已经无关紧要。 秋天的蓝……其实只要勇敢地伸出手去……也是可以触及的,不是吗? 结局的结局 “**!这里又是哪里呀?!” 没错,这个极破坏形象的声音确实是我发出来的。 拜托,玩瞬间移动也不要玩得那么过分好不好!起初是从一张华里得有些矫情的床上醒了过来,然后告诉我“太子,你被贼人袭击”;然后再醒过来,又换到了某位部长的府邸,“你命不该绝”,就这样一句话把我后面的大好人生都毁了!这次醒过来的又是什么鬼地方!又会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 主人的品位实在恐怖:身下这床围着一圈撒满了玫瑰花瓣;房间空荡荡地弥漫着干冰散发的烟雾;没有天花板,没有柱子或是横梁,但那一层层的薄纱就愣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挂得到处都是……难道是透明钢丝?我疑惑地下床去够最近的薄纱。 扯扯……没动静,抬头看……大概眼神不好,没看到钢丝,再扯扯…… “你醒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薄纱中间飘来,吓了我一跳。 女人穿过重重的薄纱,走到我面前来。她一头秀发懒懒地束成个云髻,眸子如水,唇若樱桃,简单的几抹丝绸将她婀娜的身姿包裹得玲珑小巧,从头到脚,都是那么简单,却又那么脱俗。 “啊!死八婆!” 我的嘴巴反应快于脑袋…… 可是,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啊…… 那女人听到这“称谓”倒也不怒,依旧笑吟吟地说道:“情情啊,你恢复记忆啦?” 声音嗲到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声音有点发颤:“你……不要那么恶心的名字叫我……” 女人有些不满地嘟起嘴来:“情情还是那么冷血啊,难得你修成正果可以回来了,怎么对人家还是那么不理不睬嘛……” 我一阵恶寒……但是实在莫名其妙,只好硬着头皮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死了吗?”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死?你说死?情情啊,你怎么会死呢?”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里除了这个疯女人难道就没有其它人了吗? 女人自己笑够了说道:“情情,你的罪还清了,你也知晓情爱了,现在,你便可以列位仙班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切缘由仿佛电影般在脑中闪过。 没错,地府里的那个部长说的是真的,我是司情童子…… 她看着我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想起来了。” 我沉下脸:“死八婆,你就喜欢看人家傻傻地任你摆弄吧?”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她就是本该母仪天下的天后。 而我,则是她一手栽培的童子。 天后盈盈笑道:“我可是处处为了你好啊。以前都是我太宠你的缘故,让你不思进取,任性妄为。现在你下去经历过一番,总该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我咬唇想了许久,终于“咚”地跪了下去! 天后吃了一惊:“怎么?” 我只说道:“请天后再放我回下界!” 天后很是不解:“按说,那里没有你的亲人,而你爱的人实际上也各怀心思。你又是何苦来的?” 我苦笑道:“的确,在那个世界里,我没有亲人。我爱的人虽然爱我,但也是我亲手选择放弃他们。但是,我实在不甘心,因为那身份,并不是我能选择的,那剧本,本是一开始就写好的。我能做的,就只是按照剧本所写去演自己的角色。而我自己,却一直不是我自己。” 天后似乎被触动了,她沉思了一会儿道:“可是,你是已死之身,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抬头直视着天后道:“旋天咒。” 天后倒吸了口冷气:“那是要花费掉你所有的仙力的!” 我笑道:“心甘情愿。” 是啊,我要回去。 我要作为我自己,回到他们的世界! 旋天咒能够消除自身残留在下界的记忆。也就是说,所有人对于秋蓝的记忆都将恢复成起始的空白状态。那几个月所发生的事依然存在,但是主角都不是我,而是释泉。 所以,这是最便捷的方式,重新活过…… 不求再次相遇,不求再次相爱。 只要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只要能够得知他们的消息,已是满足…… “小何啊,把这盘菜送上去,15号桌。” 我回过神来,精神地应了一声。随即端上菜向楼上走去。 15号桌临街,我熟练地绕过客人走到桌前:“客人,您要的菜……” 瞬间的呆愣。 那人一袭白袍,依然瘦削,眸子清冷具有降温效果。 他一合扇,点了点头。 我朝他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 那边街道上锣鼓声响成一片,很是热闹。 只听人唱道:“皇上出猎!跪——!” 我笑了,轻快地走下楼梯。 他确实是当皇帝的材料。 刚走下来,便被小发拉住:“去看看不?听说这次是庸国皇帝和我们皇帝一起出外射猎呢!” 我摇了摇头,笑得十分满足。 (全文完) 本作品由爱奇电子书整理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